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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点东西吧。”
顾大娘的声音将沈棠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用唯一动的顺畅些的左手接过饭碗，顾大娘便又去了外屋，将这片空间单独留给两人。
送沈棠过来的汉子在外同顾大娘说了会儿话才有进了里屋，问：“大娘也要出去做活儿了，你看这……”
“麻烦壮士——”
“咳，我姓林，名上延下平。”
“林大哥，”沈棠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温声道，“能不能麻烦您，稍后带小酒同我们一起回去？”
林延平一时结舌：“可我那儿地方小，你待的那儿还是拿柴房改的呢，这一个姑娘怎么……”
“她同我住在一处便好。”
沈棠不慌不忙的接上了他的话：“我有功夫底子，伤很快就能好，照顾人也不用麻烦林大哥。”顿了下他再开口，声音微微低了些，“看不到小酒，我这颗心实在是放不下。”
林延平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圈，慢慢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你们俩是一对儿吧？”
其实还没有真正定下来。
不过为了不跟小酒分开，沈棠只对人笑了笑，是默认了这个猜测。
林延平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这你早说嘛，那我也用不着再来打扰顾大娘。”他完全忘了先前捡到人时沈棠还昏迷着没法同他“说”，幸而后者也不在意，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便先谢过了林延平。
顾大娘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帮着林延平将人送回村子最外延的木屋中便离开了。此时日头已到三竿，几人路上也碰到过路过的村民，只是这些人无一提出帮忙，甚至看过来的目光还带着些许防备，倒与沈棠原先所想的民风淳朴的小山村有所区别。
不过现在小酒还昏迷着，他也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想过便就算了。
林延平看上去三十许岁，家中却并无妻子儿女，据他自己所说是娶不起媳妇儿一个人也凑合过了，沈棠听过便算，总归是能少有人知道自己与小酒住在这里是最好。
而在顾大娘口中却成了另外的模样。
因着小酒在她家中住过，顾大娘对两人还颇有些关心，林延平下地做活儿的时候她便常来关照着，沈棠也从她口中听了不少村子里的事。
原来这林延平之所以住在村子最外头，是因为他是个外来户。
“这村子在山里头嘛，这么些年传下来大都是一大家子了，突然来了个外人，还在这儿住下了，有些个格外守旧的就排斥他。”
顾大娘边纳鞋底边跟人说闲话：“就昨日送你们回来时看到的那个，丁家老二，他们一家子都看不上小林，可小林又不主动招惹他们，也算是相安无事吧。”
沈棠有些好奇：“这林大哥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找到咱们村里呢？”
“说是京都来的，谁知道呢。”顾大娘没当回事，“总归小林人还不错，我家那口子身子不好，儿子又在外头，家里活计很多都靠着小林帮衬呢。”
“京都”二字让沈棠心中微震，但面上却不显，只像是随口接话：“那林大哥是在这儿住了挺长时间了？”
“哎哟那可不，怎么也得有十来年了。”
顾大娘咬断线头看了看外头，站起身来：“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做饭，一会儿你跟小林都来我们家吃饭吧？”
“不用了，”沈棠笑着拒绝，“我现在别的不行，煮个粥还是没问题，再说还得守着小酒呢。”
顾大娘这几天看得出两人感情深厚，便也没多劝，只宽慰一句：“你也别太担心了，大夫不说了小酒这两天就能醒过来么。”
沈棠笑着应承了，起身忍着腿疼将人送走，这才重新坐回小酒身旁。
床上的人依然是那天他看到的样子，只是因为久不进食，脸色更苍白了些。
这两日沈棠果如先前所言，强耐着浑身疼痛硬是下了床，幸而他骨头没有太大毛病，大夫劝了两句也就算了。可本来该比他伤势更轻的小酒，却迟迟醒不过来。
沈棠自然也着急，却也知道这种小山村也没有医术更好的了，而谁知道外头季二的人是不是还在寻他们两人，现在这种情况贸然出去便是找死，只能先养好伤再说。
幸而这村子闭塞，外头的人鲜少进来，村子里的人十天半月也出不去一次，还算安全。
只是顾大娘方才说林延平是从京都来的，还是十多年前……沈棠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可能太敏锐了，可却不得不多想。
“小颜——”
林延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沈棠隐瞒了性命，只说自己姓颜，也是防备万一有人出去说起来惹人怀疑。
他怕吵到小酒，忙起身出去：“林大哥。”
林延平拿着个布包进来：“你们先前的衣裳都刮的穿不了了，我托村里人帮着做了两身，你来拿去试试。”
沈棠连声道“这怎么好意思”，可被林延平塞了个满怀推进里屋：“这有什么，你不说以后还得报恩么，没衣服连这山都出不去，怎么报恩？”
长到这个年纪，沈棠还是头一次穿这种不甚合身的粗布衣裳，但他也不是多娇气的人，非但不觉难受，还颇新鲜：“这鞋子就是先前顾大娘那样做起来的吗？”
“你说这千层底啊？”林延平笑道，“怕你们穿不惯旁的我特意去丁家讨来的，都说他家这鞋穿着舒服，可还行吗？”
丁家？
想起先前顾大娘说丁家排外，沈棠心中起了个结，面上却丝毫不露，只笑道：“的确舒服，村子里还有做这些贩售的？”
“毕竟有我这样的光棍儿嘛，”林延平拿自己打趣了一句，随口道，“不过一般给家里人做的鞋底，都会在内侧绣上名字祝愿什么的，所以说起来还是有个家的好啊……”
沈棠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这句话，幸而林延平也不用他配合，一个人就能说下去。而有了顾大娘提醒，沈棠也的确从他话中听出了京中口音。
两人如往常闲聊，冷不丁听里屋传来动静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瞬沈棠便冲了进去：“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