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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目光从眼前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却没有如几人所想的那般点头，而是道：“待朕回宫之后再议。”
季千羽的话做不得假，周经予的例子也活生生的摆在眼前，照理说皇帝不该犹豫——但那只是按照常理。
可皇帝是谁？那可是这天下之主，他要做一件事定是完全遵循自己的心意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被人威逼着才做出决定。
沈元清也是与皇帝一同打过天下的，见识过这九五之尊尚未修炼成功时候的样子，自然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当下一个眼神制止住还想说什么的沈棠，恭声道：“陛下圣明，臣弟这便送陛下回宫。”
皇帝应了一声，又深深看了一眼周经予，这才扭头往外走，不想还没等出得门去，就听外面猛然想起了喧哗吵闹声。
清王府异常的安静被打破，眼看皇帝勃然变色，沈元清忙走几步挡在人身前，抬高声音问：“怎么回事？”
“王爷！”
管家慌慌张张大喊着冲过来，好歹还记得主子叮嘱不能进门的，顿在门口急急道：“外头突然多了不少兵士，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兵士？”
沈元清强忍住扭头去看皇帝的冲动，反倒是本来惊疑不定的皇帝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哪里来的兵士？可看清衣着制式了？”
“天色昏暗，看不太清。”管家隐约猜到问话的是什么人，哆嗦着回了一句，怕人怪罪又硬是调动刚才那一眼的记忆补了一句，“大致，大致像是禁卫军……”
“胡言，掌嘴！”
沈元清冷喝一声打断了管家的话，能调动得了禁卫军的虎符可在皇帝手上攥着呢，现在皇帝本人还在这里，禁卫军怎么可能听别人的？
再说皇帝想拿人直接便拿了，根本也不可能跟你演这么一出戏。身为臣子更是绝对绝对不能对陛下有丝毫怀疑的。
皇帝暂且尚未想到这一层，听到禁卫军三个字时他脸色便沉了下来：“大胆！是哪里的毛贼敢假冒朕的近卫？”
“这，这，小的不知……”
管家声音未落，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一个黑衣侍卫，单膝跪地行礼后道：“方才属下细看了一眼，那衣裳只是与禁卫军的制式有些像而已，并不是禁卫军亲临。”
沈元清这才道：“天子近卫哪是那么好动的？简直糊涂！”
来的是清王府的暗卫，探得的消息定然比一个管家知道的多，沈棠忍不住插了句嘴：“可看清领兵的是谁了？”
“是……”饶是一贯情绪寡淡的暗卫这会儿也顿了下才将那个名字说出口，“齐国公亲自领兵，包围了王府。”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真听到确切消息沈元清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果不其然发现后者脸色难看的厉害。
帝王最懂制衡之术，他又何尝不知道齐国公与清王不对付？可知道归知道，真看到私底下两人斗到这种程度，甚至可能因为私仇引发京都城动乱，让整个天下人心惶惶，这却是身为皇帝的不愿意看到的。
这件事干系重大，皇帝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一时间整个空间中都安静了下来，沉凝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被拉得无比的长，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终于听到皇帝开了口：“他那兵士……有多少？”
暗卫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才道：“外面无甚光亮看不清楚，但从前面推算，最少也该有三百人。”
“三百人……”
皇帝重复了一遍，半阖着眼沉默了会儿，才又问：“你们说季钊，是从哪儿弄得着三百个兵？”
沈元清躬身道：“臣弟不知。”
“呵呵呵呵……”
皇帝突然冷笑出声，众人心里提起了一根弦，紧接着便听他道：“朕也不知，齐国公真是好大的能耐啊，若不是因为今天这一出，说不定等他带千万的军队包围了皇城，朕还不知道他的斤两呢！”
沈元清心中松了口气。
方才皇帝说“再议”时他其实也不太甘心，总觉得皇帝会碍于齐国公的能量，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最后逼着陛下做出决定的，竟然是齐国公本人。
若他知道自己竟然走了这么一步坏棋，只怕会痛心疾首吧。
此时齐国公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银一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有多少能耐他清楚得很，本来对付一个季千羽绰绰有余，谁想到过了大半个时辰还杳无音讯。
若以前他或许还能沉下心来精心布置，但现在情况不明，他实在不敢冒险，只能采取了折中的法子，想先威逼沈元清把人放了再说。
谁想整个清王府如同死了一般，他这儿“大军压境”足有一炷香时间，连门都没人来开，更别说回复了。
难不成今晚真要彻底撕破脸皮吗？
饶是涵养再好，季钊也感觉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的小事，就在他耐心即将告罄的前夕，就见一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直接冲他的坐骑而去。
“什么人！”
季钊将护卫挥退，那人越过重重护卫跑过来，面露惊慌：“不好了大人，那，那宅子里，里面……”
季钊不耐烦的追问：“里面怎么了？”
“皇上在里面！”
那人口中蹦出这一句来，便脱力似的倒了下去，季钊却直挺挺僵在了原处，半晌才听到旁边护卫担心的叫声：“大人……大人？”
“……没事。”
半晌季钊才硬从齿列中挤出两个字，随后他深吸口气，稍稍平复了下极度震惊的心情，之后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事情比他一开始料想的更坏了几分，若皇上不知道这件事或许还能听他说几句，但现在……
目光从身边兵卒身上扫视而过，季钊终于开了口：“让人给飞鸿递消息，计划提前了。”
护卫虽然不明何意，但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也不敢耽误，应下之后飞速离开。
季钊重新看向紧闭的王府大门，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知道最后将走向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