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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眼前的人。
他皮肤白皙,眼睛细长而柔和,唇角带着恰到好处,既不靠近,也不疏离的客套笑容,脖颈细长,喉结突出,像是一只天鹅般骄矜地垂下了头,看向了我。
他的头发很长,乌黑而柔顺,一直垂落到了我的手心。
我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是谁?这样无礼。”而其实,我再清楚不过他的身份,那就是姑苏铮。
但正如我不明白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死楼会出现姑苏铮。
在死楼的这段日子,向来戒备严密地一只小麻雀都飞不进来,但是只不过是今晚,却让我看到了好几个“意外”。
他的动作顿了顿,强颜欢笑道:“我知道。我会找到方法让你想起来的,容儿,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的,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天色暗沉,月光也不甚明亮,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我想,一定是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
毋庸置疑,这样的姑苏铮让我觉得有些失望,他每一个神情都让我觉得虚伪,没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一样,我这种头脑简单的,显然是斗不过这种心机深沉的家伙。
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公子就比这人表里如一的多。
从前的我,莫不是个眼瞎的,才会心悦于这样一个粉饰过度的家伙。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想起来,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
我曾以为最糟糕的事情是夜晚做噩梦,现在才明白,更糟糕的是如同噩梦一般的现实。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位不速之客,你认错人了,我叫千帆,不是什么容儿。”此时可顾不住要我那可怜又病重的小身板,还是早些和姑苏铮撇清楚关系。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死他,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闻言,他果真脸陡然间冷了下来,但还勉强着维持笑容,因而这笑容在我眼中又古怪又叫人害怕。
“我知道,你就是蓉儿。即便是你忘记了,但我还记得。”
我后背一冷,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真认错了,你这个**,眼瞎吗?还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早点治治的好,长得跟个好人似的。”
不知道他被我哪一句话刺激到了,气得转身拂袖而去,离开了房间,可怜的门咯吱叫了几声,这一晚,我便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听着那门咯吱咯吱地响了一晚上,全靠我意志坚定,这才熬过了这一夜。
死街是建在一座山上的背阳处,也因此常常整日见不到阳光,总是漆黑一片。
我还是成为了死街,也就是峥嵘阁的首领,这是在第二日,有人给我送了一套雪白的跟丧服一样的云锦衣服的时候,我才知晓的。
但我却隐约有所感觉,那紫衣女子,未必是在比试中输给我了。习武之人譬如看山,居高临下,自然能一览众山小,然而实力不济,则是山色空蒙雨亦奇,全看对手秀操作。
但他们这阁主还是个卧病在床的伤患,便留着那件华服在衣架子上挂着了。
我的白天多了一个漂亮姑娘,明说是照顾,实则是监控,他们这担忧着实是多余,我那两万两银子还在峥嵘阁,还有一个愿望没有达成呢,这时候跑了,岂不是吃大亏,再者说了,我这一病患,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她是黑街的成员,也是第三十层的层主,名唤宛然,自从知道我是因为喝了忘俗酒而失忆,对这个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就同我讲了许多事情,飞禽走兽,乡野传闻,许多奇妙而古怪的事情,我很喜欢这姑娘。
她老是爱吃糖,嗜糖如命,在我房间里更是肆无忌惮地一直吃,已经长了五颗黑乎乎的虫牙了,还是一边忍着牙疼,一边吃糖。
偏生还是个爱说话的,因而老是喷的我一脸甜兮兮的口水。
我虽心生无奈,却又奈何这小丫头不得。
每日给我例行把脉的大夫是黑街的圣手,仰舟,他生得十分清瘦,身上时常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像是刚从苦瓜堆里爬出来。
初见之时本以为是个脾气好的,后来才知道是个嘴巴毒的。表里如一果然是一种难得的品质,思及此事,我愈发想念表里如一好看又好看的公子了。
这一日他过来的时候,将我脸上包裹着的层层叠叠的纱布解了下来。还恶狠狠地解开了系在我肩膀上的绷带。
从一个木乃伊转变成一个大活人,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身体真的死去过了一次。
接着我就看见了宛然跌掉了手里的药碗,仰舟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了个女鬼,不,也许比看见女鬼要更加惊悚和不可思议。
我本就生的平庸,没想到现在要变成丑姑娘了。
而后仰舟将了药瓶之类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拿起了药箱,摩挲着下巴,挑剔地说道:“没想到人皮面具取下来,丑女人还挺好看的。”
我闻言随即一脚伸了过去,仰舟被我绊倒在地,疼得嗷嗷地叫了几声,往后跳了几步,指着我吼道:“恶毒的女人,恶毒,早知道老子就不医治你了。”
我伸手摸了摸,鼻子还是原来的鼻子,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嘴巴还是原来的嘴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看到桌子上薄如蝉翼的几个小小的透明的皮,我开始感到有些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