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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赏菊其实为时尚早,还没到真正赏菊的最佳时候。
秋菊宴是京城里到了菊花烂漫之时,兴盛的一种宴会,是王公贵族之间高雅的寻乐方式。
菊花,文人骚客笔下常有之物,象征着真挚的友谊,纯洁的爱情,是聚高洁品质于一生的,神圣贞洁的代表。
古有诗人,毫不吝惜地表示对菊的喜爱,陶渊明独爱菊,唐代元稹笑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万惊鸿没有赏花的乐趣,也没什么高雅情操。
不过......
“王妃,在想什么?”少乔见她望着镜子出神,拿起梳子小心为她挽发。
万惊鸿回神,瞧了一眼,道:“梳起来吧。”
少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一喜。她的意思是让她将头发盘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昨日她要过来服侍万惊鸿洗漱时,二兆把她拦下,贼眉鼠眼地对她嘿嘿笑,让她别去打扰。
顿时红了脸,二话不说给了二兆一拳,就掉头回去了。
“好!”
万惊鸿看着桌上的首饰,犹豫片刻,问她:“少乔,你可有交好的朋友?”
“交好的朋友?这个嘛.....我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要说交好的话,大概就是王府的暗卫了。哦,还有......”少乔一顿:“......还有代医师。”
“那如果你骗了代医师,被代医师发现了,你会怎么做?”
这问题......她和代渊不是主仆,也不是把酒言欢的好友。但和他相处,会比其他人自在。平常都是她仗着一身武功,欺负手无寸铁的代渊,而代渊每次都任她欺负,也不还手.......也还不了手。
不过,说起来,她和代渊算什么?如果她骗了代渊,被代渊发现了,他会生气吗?还是向往常一样,委屈巴巴地任由她骗他?
少乔思考了一会儿,斟酌地回:“至于会怎么做,属下觉得,还得看事情的大小。”她试探地问:“王妃是对某位好友......”
万惊鸿并不避讳,点头:“嗯,我骗了一个人,我骗她说我死了。”
“这......”少乔想起来,刚来到大礼的万惊鸿,是拖着一身病痛,奄奄一息地昏迷了许久。就算醒了,身子也一日一日破败下去。她知道她也是破釜沉舟,为了保全万府而用这种危险的手段,才能从京城的牢笼中釜底抽薪。
经她这么一说,京城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一定有自小相识的好友。
“王妃也是迫不得已,有难言之隐的。”
“可我还是骗了她。”她能肯定,柳文欢一定很难受,柳文欢真的当她是妹妹,而她却欺骗了她,即使是为了她好。
她没想到会被柳文欢发现,来京城之前,她什么都盘算好了,却在一开始便出现了纰漏。
万惊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担心的不是暴露身份,她担心的,是柳文欢会如何作想。
说来也好笑,她原本是帮以往的万惊鸿守护她的朋友,而现在......
少乔为她盘好头发,站在她身后,弯腰看向镜子里的人,她道:“王妃,您会问属下,必定是很烦恼,烦恼就说明,您很在乎这位朋友。属下觉得,能被王妃当做朋友的人,一定不是会因此而怪罪您的人。”
“属下觉得,那位朋友,一定是非常担心您的。”
万惊鸿不置可否,反而道:“少乔,你好会说话。”
少乔笑了笑:“替王妃分忧,是属下分内之事。”
留香园里清香扑鼻,宽阔的庭院中间,精巧摆放着鲜艳的菊花,周围落座的妇人们,互相交谈着,对着这院子里的鲜花赋词写诗。
柳文欢坐在正中间,是端庄的主人姿态,非盛气凌人,又不失礼貌,更显随和。
说起来,她现在表面是沉着冷静,而心中却是忐忑不已。
包下这个留香园,也是熊阳凡为她打算怕她会积郁对身子不好,这才想要她能和别人一起说说话,散散心。
柳文欢想都没想,借机将帖子递去了施王府。
她很紧张。
年轻的施王爷她没见过,只听熊阳凡只字片语知道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她怀疑那次见到带着面纱的姑娘就是万惊鸿,却又担心。万惊鸿是怎样和施王爷认识的,又是怎样从京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的。
那时她与熊阳凡大婚,因着脱不开身,留意到她没来,也只是吩咐下人去打听询问。她很后悔,从那天起,浓浓的,沉重的悔意布满胸口,不停将她吞噬。她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多留个心,她如此重要的日子,万惊鸿怎么可能会随便缺席?这不是她的自信,而是对万惊鸿的了解。
她试图说服万盛兰大人,她说的每句话都在理,她知道,就像她劝万盛兰一样,才是正确的。可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眼泪却从眼角渗出。
她错了,柳文欢想,她错了。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万惊鸿,会温温柔柔地喊她“姐姐”了。
待到劫后余生,从“或许还活着”的震惊与无措中转身,才捂着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惊喜万分地发现这不是梦。
复杂的惊喜之后,随之伴来的是疑惑,还有难以形容的期待与犹豫。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柳文欢很喜欢这句诗,她一直觉得,能写出这句诗的人,必定是一个温柔的人。
而现在,这句诗还正是应了她的景。
万惊鸿是乡,也是她不敢问的人。
这种如被人用线拉扯的心情,过于被动。
柳文欢是不是看向大门,每次有人出现时,刚看到了衣裳或是绣鞋,她便心头一紧,见到不是她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去与那人说些话。反反复复,焦灼着。
身旁丫鬟见她偶尔出神地望着门口,便问:“夫人,这是怎么了?是,门口有什么东西吗?”
柳文欢回神,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玉质茶杯:“没事。”
刚说完,门口又有了声响。
她下意识望去,端着茶杯的手,还落在空中,人却呆愣住了。
只见一个女子,身着黛紫色衣裳,轻巧的步子一抬,与衣裳同色的精致绣鞋一点,飘飘然的衣袖轻轻一摆,像风一样,进来了。
园中众人皆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和交谈,视线纷纷落了过来,面上都有些愣怔。
这女子围着面纱,只能瞧见她的双眼,和白皙的秀额。盘着发,头上没有其他多余的金银首饰来装扮,只有一枚素白玉簪点缀在发间。乌黑的头发,透白的玉簪,相互缠绕,明明是两个极简的颜色,却碰撞出别有风味来。与那双风轻云淡的眼神相配,在这园中淡妆浓抹打扮妖娆如花团锦簇的夫人和小姐中,更是有种“遗世独立”之感。
众人出神地望着来人,直到那人走了进来,在不知道谁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轻咳,这才勉强地笑笑,同身旁的人交谈议论来着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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