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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烦地说:“大白天哪来的鬼?你快点。”说着就伸手过来拉扯我胳膊。他的呼吸很急促,眼睛有点发红,脸上还带着一些紧张,眼珠子直转,四周乱看。
他也怕鬼吧?
欸,他眼睛红通通,不会就是个鬼吧?
我想起邻居二大爷讲的故事:有一种鬼在医院化作人的模样,专门小恩小惠地帮助别人,叫你对他特别有好感,然后他会趁你不注意,吸你的精气神,你就渐渐地像花儿一样枯萎,他就可以去投胎了……
他越是要拉我我越是害怕,挂号的事也忘的差不多了,我使劲地挣脱他的手就往回跑,他拼命拉住我手,往小门外拖。
慌乱之下,我咬在他的手臂上,他吃痛松开了抓我的手,我撒腿就跑,也不管他在后面有没有追,我看见有个平房的地方有人在走动,立即就往那边跑了过去。
瞅准一个小房间,我一头就闯了进去。
门是极简陋的木门,一半都是腐朽的,房间里摆着三张床,确切地说,是三张用砖石垫起来的木板。高度在我的下巴处位置。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这人脑子不好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长个,我弟四岁都和我长得差不多高了!
正因为我的视线和床上的东西正好视线平齐,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床上盖着白布,有一张床前围了七八个男女,哭得呼天抢地,看我进来,根本没有人理我,我挤进里面的两张床前,忽然一张床的白布下,我看见,一张黄灰色毫无生气的脸,嘴半张着,眼睛半睁着,一动不动!
更叫我惊恐的是这个人竟然和刚才拉我的人有几分相似!
加上外面一张床上的人在哭,我瞬间明白了,这是……死人?
我见鬼了!
大白天,见、鬼、了!
我只觉得双腿发软,脑子里吓到极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我感觉到床上那人马上就会坐起来伸手拉住我:“来呀,跟我走呀!”
我连滚带爬地从平房里出来,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他当然不见了,他在里面躺着呢!
我一路跌跌撞撞,我都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跑,本能地我往家里跑,路上不断地有人经过,我觉得那些都很模糊,路也很模糊!
人在极致恐惧的时候,五感是消失的!
一直跑到家门口,我扑在门楼前,忽然有点醒过来,我趴在门上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不知道为什么哭!
终于哭够了,才想起来,我原来是在给爸爸挂号!
而爸爸和弟弟还在板车上一直等着。我擦干眼泪,赶紧地往医院跑,这一次,我跑的很快,脑子也很清晰。
跑到板车那里,爸爸和弟弟都不在,我心里很慌,人呢?
事实上,爸爸见我一直没有回来,就弃了车,带着弟弟满医院找我,那个时候没有电话,不在视线范围内都可能走散走丢。
终于,我们互相找到彼此。我爸爸站在阳光下,乌黑的头发,单薄的身躯,看上去非常虚弱,清瘦的脸上显见得担心。他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发怒,也没有责怪,我已经惭愧的不行了。
爸爸十分焦虑,问我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到我爸爸如果知道我见鬼了,是不是担忧的病加重?
于是我脑子一热,就扯谎说:“刚才我去看热闹了,一个黄鼠狼爬树上掏鸟蛋,掏了好几个吃呢!”
黄鼠狼掏鸟蛋吃,我是纯粹临时起意,它们不是偷鸡吃吗?鸡和鸟有什么区别?能爬树上偷鸡就能偷鸟,能偷鸟,顺便掏鸟蛋吃不是很正常吗?
我爸看看我,有点疑惑地说:“你真的看见黄鼠狼在掏鸟蛋吃?”
“是的,是的,不信你问问我弟,”我极快地说,“爸爸,对不起,我太贪玩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我忽然把问题转向了我弟,我弟一时有点愣,我爸看看他,我心里说,你要不说黄鼠狼上树掏鸟了,以后再有掏鸟的事你别想我再带着你玩了!
带着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我弟看看我着急又渴望的眼神,咽咽口水,眼神缩了一下,坚定地小脸严肃地给我爸保证:“我也看见黄鼠狼掏鸟蛋了!三下两下就爬上树,在鸟窝里掏啊掏啊,掏了鸟蛋放嘴巴里咬着,抱着树就滑下来了,肚皮都磨了好多血道道!”
我弟真棒啊!
爸爸伸手抚摸一下我的头,轻轻地笑了:“嗯,爸爸信你。”
我爸太好了,他信我!我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激动死我了!
看完病回家,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我弟说的那个黄鼠狼掏鸟蛋,怎么那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