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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一杯茶端在手里,大半天,又搁在桌上,吩咐秋意:“叫赖大家的进来。”
终究还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等赖大家的进来,梁夫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回,赖大家尽数听到耳里,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话说袁滢雪默默的坐在袁家的马车里,对一旁始终对她愤愤的袁喜莲视若无睹。
今日她不仅借点醒梁夫人的机会,还宣扬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此乃一举两得。
只是,她真实身份曝光,迎来的肯定是袁家和薛蓉愤怒的回击,她这颗小苗,会不会被掐死在长成之前,还是要看今后的计划了。
她是真心的希望蒋家母女,或者是秦家的人,能将今日她说的这番话记在心里。
蒋知县背后依靠的是武定侯府,武定侯府的大太太却是镇国公府出身的,汝阳长公主的大姑子韩素芸,蒋知县要唤一声表嫂的。
而秦如华成了汝阳长公主的孙媳妇后,韩素芸便也是她的姑姑了,秦如华又是秦家的女儿。
蒋家和秦家成了拐弯的姻亲,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的蒋家和秦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太子周旦是皇帝亲手教育的,但是从小如母亲般呵护他长大的却是汝阳长公主。所以从表面上来看,武定侯府与镇国公府,都是太子的嫡系人马。
前世蒋家、秦家前后落败,还有旁的许多事,就像是颜贵妃的人马,一直在暗中的,一根根的拔掉太子这只真龙的鳞片和爪牙,使得最后的太子,变成了一条只能地上爬的且还没有毒牙的长虫。
颜贵妃,薛家,袁滢婉默默想着。
颜贵妃要颜家、薛家、袁家这些爪牙处心积虑地拔掉太子的爪牙,她偏偏要让这些爪牙越来锋利。
至于萧瞻,萧家为圣上马首是瞻,圣上看中如今的太子周旦,萧瞻便一直与太子周旦走的很近。
她答应帮助萧瞻,一是为了壮大颜贵妃等人的敌对势力,二是为了她自己,伤寒杂论在她手里没有用处,仅仅借他翻阅一回,便能得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何乐不为。
袁滢雪自上了马车,就一反刚才在秦家知书达理、语笑嫣然的样子,微微垂着眼睑在出神。
袁喜莲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笑起来:“四妹妹今天在秦家出尽了风头,是没想过回来了以后,要怎么面对老太太的怒火吧?”
袁滢雪看了袁喜莲一眼。
今日庞老太太前半日是在秦老夫人那里,不出所料的话,庞老太太是和前世一样,想将袁春芳送到秦家的这艘百年世家的船上。
秦家自愈是一派清明,知书达理的世代书香门第,袁家是什么人家?
十几年前还是佃农,靠着一颗黑心,霸占了她外祖张家的绝户财,踩着张家的骨血站起来的暴发户。
今日能进秦家的门,还是秦家想着让已经成了袁侍郎的袁有仁面上过得去,维持一个表面上的交情而已。
秦家不受重视的庶子,娶得都是身家清白、听话懂事的秀才之女,袁春芳有个什么?
袁滢雪看了洋洋得意的袁喜莲一眼,却是道:“三姐姐似乎看不上蒋公子呢?”
自己一脑袋官司,还来不知死活的挑衅她?
话音未落,就见袁喜莲笑脸顿时一收,将她狠狠盯了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袁滢雪淡淡笑着:“其实以姐姐的身份,能嫁给蒋知县家的公子,也是高攀了呢,也不知道三姐姐还不满意什么?”
“你这个死丫头,你说什么?”袁喜莲抬手指着袁滢雪的鼻子,又羞又气:“蒋家不过是一个七品的穷知县罢了,蒋玥连锦衣坊的一把扇子都买不起,蒋怀长得一般,才学一般,他给我提鞋都不配。以后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哦?”袁滢雪却是一点没有怕的意思,挑眉一笑:“三姐姐可真是嚣张呢,你在挑剔蒋怀家世的时候,似乎没有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呢,大伯父已过区区一介白丁,帮着我父亲打理我外祖父张家的铺面罢了,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三姐姐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知县家的公子,与你提鞋都不配,难道是来源于三姐姐的姐夫是李家杂货铺的少东家吗?”
“你说什么?”提及这个,袁喜莲犹如火药桶给丢了一把火,顿时就炸了。
一旁紫衣来不及拦阻,袁喜莲已经向袁滢雪扑了过去。
朱氏嫁进袁家二十余年,只生育了三个女儿,大女儿袁喜苹二十一岁,六年前与福寿街上李家杂货铺的李俊生看对眼了,私底下暗暗来往,以致珠胎暗结,朱氏不得已将女儿嫁了过去。
那李家的杂货铺,不过袁家柴房一般大小,卖的零零碎碎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一类的杂货。
头一年,袁喜苹与李俊生浓情蜜意,还算是过了一年舒心的好日子。
待后来生的儿子大了,袁喜苹出来交际,渐渐便发现了巨大的落差,杂货铺一月二两不到的毛利,管着一家子六口人的生计,她一根锦衣坊普普通通的衔珠头钗,就要十六两,还算最普通的。
平时在袁家燕窝人参想吃就吃,到了李家别说燕窝人参,就是杀只鸡,公婆都有意见。
那李俊生,也是个精怪的人物,每每都怂恿袁喜苹回娘家来哭穷。
朱氏心疼大女儿,私底下到底补贴多少,未可知。
但是,李家的杂货铺在袁有德的资助下,变成了现在五门大开的两层绸缎庄,李俊生摇身一变成了绸缎庄的李掌柜。
按说,袁喜苹就像是李家的财神一般,李家怎么也得好好的对她。
只可惜,李家认为这一切都是袁喜苹应该做的,且还不满足。
李俊生的老娘曾婆子尖酸刻薄,他妹子李艳艳气性极大,更重要的是袁喜苹发现李俊生并非良人。
李俊生靠着她有了钱,没有好好珍惜她,反而却多了许多青楼楚馆的红颜知己。
袁喜苹闹了许多次,在婆家受气挨打,袁有德根本不管,朱氏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疼爱女儿的她,不为她做主,只让她忍耐。
所以,才五年的时间,袁喜苹在李家就变成了一个懦弱可欺的老妈子。而她每每受了委屈,就要回娘家寻朱氏哭诉,惹得小庞氏屡屡嘲讽耻笑,袁喜梅和袁喜莲姐妹两个深觉得丢脸,可也无可奈何。
袁滢雪嘲讽袁喜苹和李俊生,便是在戳袁喜莲的软肋了。
袁喜莲怎能不火。
再者,她父亲一介白丁,什么都不是。袁滢雪就是再怎么不受宠,他的父亲是京城里官至从三品的刑部侍郎袁大人,是事实。
她自小就欺负袁滢雪,就是妒忌。
袁大人的千金小姐又如何,还不是我瞧着不顺眼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