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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之后再离开难道就不危险了吗?”
扯了扯嘴角,左湫长长出了口气,“如果我能对这里有更多的了解,便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蔺舒元闻言看过去,这一眼十分认真,“你真的很不一样,和我遇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甚至是男子,放在你现在的处境里,都不一定能像你这样镇定自若并且心有谋划。敢问左姑娘,来自何方大族?师承何处?”
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左湫浅浅一笑,“蔺公子过奖,我也不过是南方的一个平民小老百姓而已,哪里什么大族,哪里什么师承。我这一身皮糙肉厚的保命之法,不过是在这社会上摸爬滚打向各路人马学来的罢了。”吸了吸鼻子,她看向蔺舒元:“蔺公子可否帮我?”
然而蔺公子还是没有同意,“并非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我若是帮你圆了这个谎,那日后左姑娘的名声……,况且,如果我说了喜欢你,阿尔宛达便会立刻为你我筹备成亲事宜,那时候才真是骑虎难下。”他抬眼看往门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令他向往的东西。他道:“你若是想留下来,我可以跟阿尔宛达说,你想了解这个地方,我也可以借给你书看,哪日你想离开,我也可以跟阿尔宛达求情,让她放你离开。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来处理。”
左湫明白了,便听了他的话,不再从这个方面想。看着蔺公子落寞的神情,她心里慢慢的也起了惆怅之情。
他肯定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的,他肯定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的,他肯定还想建功立业为国为民奉献自己的。可是他一腔热血被腐败黑暗的时局浇了冷水,人还被困在这个地方,好比大鹏想要展翅,却被人用锁链捆住了翅膀。这已经不是可惜,这是壮士断腕之痛。
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他,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该从何说起。
蔺舒元站起身,去了书房那里拣了几本书,抱过来放到桌子上,说:“我只能帮你这些了,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跟阿尔宛达说,她必不会为难你。”
刚刚一直没有注意,直到蔺舒元起身在书房和桌子之间来回了一趟,左湫才注意到蔺舒元的步伐,他的腿,好像有些瘸。她想起他说他曾经为了抗拒阿尔宛达从二楼上一跃而下,那他这腿,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了。
见左湫望着自己的腿出神,蔺舒元有些尴尬,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捂住了自己的那条瘸腿。可是刚捂上去,就立刻清醒过来,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楼上有床,左姑娘去楼上睡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书。”
回过神来,左湫抱歉地道:“啊,对不起,蔺公子。”环顾四周,她问:“楼上有两张床吗?”见蔺舒元摇摇头她皱眉问:“一张?那我睡了的话,你睡在哪里?”
蔺舒元走回书房,坐在书桌后面点起油灯,漫不经心地说:“后面还有一张椅塌,左姑娘不必担心在下。我睡得晚,姑娘还是先上楼去吧。”
这是在赶她走了。
左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抱了他刚刚拿过来的书,道了声谢便上楼去了。
蔺舒元听着上楼的声音渐渐消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眼睛里,慢慢的有了雾一样朦胧的东西。他提笔而写,字迹渐渐由工整端庄变得飞舞豪放,到最后,已经转为狂草。而纸上,是一首写尽了他心中苦闷的词:
嗟叹空凝愁,光阴指缝漏。心伤无力改前尘,欲擎瘦臂抖。聊慰未老身,怎堪风雨骤。一壶忧伤夜半归,苦笑酒醒后。
窗外的夜,暗得深沉,一眼望去,几乎看不见远方的山川丘陵。然而在这最黑最暗的夜空中,却生出了最亮的星,散落在沉沉的夜幕中,倔强地闪着亮。
这一夜左湫睡得甚是沉,早上有人喊她吃饭她也没应声,来叫她的人似乎也不执着于非要把她喊醒,所以当她醒来时,就发现已经到了中午。这是她来这里的这几天里,睡得最美好踏实的一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在长长地打一个哈欠,左湫揉了揉眼睛,起身往窗户那边走去。站定,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阳光,拍拍脸,她长长出了口气。
要清醒起来啊,阿湫,这已经不是你之前为所欲为的世界了,现在的你不仅寄人篱下还是个阶下囚,在这个地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在这个地方,谁要是想杀了你,可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到时候,你只能一命呜呼啦!要好好保住这条小命啊!
整理好思绪,左湫转身去整理床铺,把散落在床上的书收拾起来放到一边。正做着,听到有人上楼,她看过去,是蔺公子。
“蔺公子。”
蔺舒元走上来,看到她还在整理床铺,微微一愣,说:“早晨我喊你,你没应声,我想着你应该是这些天累着了,便没有继续喊你。阿尔宛达刚刚送来了午饭,我便来看看你要不要吃午饭。”
左湫尴尬的直眨眼睛,“这都到吃中午饭了啊。抱歉,蔺公子,我起的太迟了。”
“没什么,下来吃饭吧。”蔺舒元说完转身就下去了。
左湫赶紧整理好东西,一路小跑着也下去了。一下来,才看到阿尔宛达也在饭桌上。左湫一下子就有些拘束,支支吾吾地说先去洗漱。
其实左湫是有些怕阿尔宛达的。在她眼里,阿尔宛达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当然能统领那么多人在一个三不管的地带称王一方,就足以说明阿尔宛达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而这样一个厉害的女子,曾经不满过她的说话行事,并且教训过她,更何况她的小命现在还捏在阿尔宛达的手里,她如何不怕?
故意磨磨蹭蹭地洗漱了很久,是因为左湫想要耗时间把阿尔宛达耗走,没想到她洗漱回来了,阿尔宛达还坐在那里。而且看情形,他们两个人是在等她回来。左湫小心翼翼地笑笑,坐在了桌子一旁,对阿尔宛达点头致意。
阿尔宛达不经意地说:“左姑娘倒是精致,洗个漱也能洗那么久。”
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要耗走她吧?
蔺舒元递给左湫一个馒头,算是化解尴尬,咬了一口,问:“阿尔宛达,今天早上我求你的事,能答应我吗?”
阿尔宛达吃了两口饭,听蔺舒元这样说,抬起头看向左湫,把饭咽下去,说:“我自然答应你,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