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都是好演员 2(第1/2页)铁门铁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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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草蹲在阴凉里吃完了冰糕,感觉凉快了不少,心中不免对政府的劳改政策一阵赞叹,感觉成为新人的路已经敞开了,是从幼儿园开始的。郑队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跟林队长耳语了几句。林队长走过来说:“你们几个听好了,今天就算是踏上劳动改造之路的第一步了,首先要对你们实行入监教育……”林队长罗里罗嗦地讲着,我基本上明白了个不离十。意思就是,新犯人先在入监队学习监规纪律,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接下来,根据你的表现和特长,该发到哪儿发到哪儿。这个“哪儿”包括机械加工车间、煅打铸造车间、基建队、事务队、教育科、老残队、木工房等等,最后在你即将走出监狱的时候,再到出监队修炼一下,这就算是脱胎换骨,成为新人,可以吻别这再生之地,到社会上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了。

    林队长讲得口干舌燥,我们也听得晕晕忽忽,直到寒露又“哼”的一声挺在地下,这顿演讲才算告一段落。

    瘦猴子盯着林队长,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悄声说:“妈妈,党是爱我的。”

    我当场晕厥。

    训完话不一会儿,从外面风尘仆仆地来了一个穿劳改背心的半大老头。他显得很兴奋,两只眼睛瞪得像枣核,一进院子便大大咧咧地朝郑队长扔了一棵烟:“郑队,就这八个?咳,我还以为要来多少人呢,警车整天哇呜哇呜乱叫唤,敢情是吓唬人的……伙计们,站起来跟我走吧。”

    郑队长点上烟,指着半大老头对我们说:“大家都听魏组长的,他是你们组的组长。好了,老魏,带他们走吧,跟值班的说说,都给我看着点儿,这帮家伙喜欢打个架什么的,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擎好吧郑队。”魏组长回头朝郑队打了一个残废拉叽的敬礼,哼着小曲前头带路。

    “跟林志扬打声招呼,让他带队去楼后把草拔了。”郑队长在后面喊了一声。

    “好嘞,这就去。”魏组长带队拐向了楼后面的一个空地。

    敢情林志扬也在这里呢,听郑队长的意思,这家伙在这里是个“干部”。脑子里浮现出在看守所被他呵斥的情景,心里小小的别扭了一下,感觉嗓子眼麻麻痒痒的不痛快。楼后是一大片阴凉,成片的杂草乱纷纷地长在那里,有的地方已经被拔过,像斑秃。稍后靠墙的地方堆着一些破砖头,杂草也从那里生长出来,有的已经干枯了,耷拉着黄叶子,被风一吹,轻飘飘地晃,就像我此刻的两条腿。有七八个脸色苍白的犯人在闷着头拔草,看来这就是“一看”来的新犯人了。一个戴眼镜的驼背在这些人中间来回溜达,像一个羊倌在照看着属于他的羊群。魏组长冲他打了一个响指:“,扬扬呢?”

    转过头来把手臂冲前方拐了一个弯儿:“打水去了,一会儿就过来。老油子,这都是‘二看’来的?”

    魏组长矜持地“唔”了一声,回头喊道:“把铺盖都堆到墙根,排成一溜,拔草。”

    我们这边刚放下铺盖,那帮拔草的里面就有人喊:“崔头儿,有人晕了,八成是苦夏吧。”

    用做成v字状的两根指头推一下眼镜,捏着拳头跑了过去:“哪个哪个?还苦夏,苦不苦x?哟,又是你,刚才我就发现你小子不老实,又开始了这是?”一提裤腿,人堆里传出一声鸟叫似的“哎哟”。笑了:“叫你装逼你都不会,不是晕了嘛,怎么还能叫唤?起来,你爹我专治苦夏。”里面又是一阵“哎哟”。

    魏组长扫了我们一眼:“都看见了吧?不老实这就是榜样。”

    那边“哎哟”一阵,没有声音了。横着脖子晃了过来:“老油子傻了吧?这就叫执法力度,好好学着吧。”

    魏组长讪笑道:“扬扬没教会你别的,除了打还是打,管个屁用,要以教育为主啊。”

    “哟呵”一声:“这帮孙子你不对他们采取点儿无产阶级能行嘛,打是让他们长记性。”

    魏组长回头呵斥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拔!也想长记性是吧?”

    瘦猴子忙不迭地出溜到那帮人的后面:“拔拔拔,这就拔。傻哥,排好队啊,小哥儿几个开拔呀。”

    老傻皱着眉头把我们扒拉成一行,刚要往下蹲,魏组长箭步冲了过来:“耍滑是吧?跟在人家后面干什么?后面有草吗?到前面去。”

    老傻怏怏不快地嘟囔了一句,晃着身子蹲到了那帮人的前面。大家连忙跟着蹲了过去,仿佛后面有一只扬起来的巴掌。

    横扫这边一眼,“哈哈”笑了两声,搂着魏组长的肩膀坐到了一堆砖头上:“老油子净装好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菩萨呢。”

    魏组长似乎很不重视他,闷声说:“别值了几天班儿就觉得自己扎出毛儿来了,劳改队里高手如云,你知道谁是马王爷?”

    “哟呵,跟我乍翅儿是吧?”斜着身子站了起来,“别看我戴了副眼镜像个教授,办你那是绰绰有余。”

    “有余有余,你们值班室的人都有余,”魏组长苦笑着摇了摇手,“别闹了,让人家笑话。”

    “你——看什么看?”把一根指头挺得像宝剑,指着一个直起腰来的犯喝,“干活儿!”

    “我没说不干啊,”那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犯人蔫蔫地回应道,“腿麻了,站站都不行?”

    的拳头又提了起来:“六指儿,刚才扬哥是怎么招呼你的?又皮紧了是不是?”

    那个叫六指儿的马脸犯人不屑地别了一下脑袋:“废话什么嘛,我干活儿就是了。”

    已经晃到了他的跟前:“告诉你六指儿,我不管你是几进宫了,到我这儿全是新收犯,别他妈慌慌。”

    六指儿乜他一眼,边蹲边嘟囔:“不就干活儿嘛,有什么呀,以后还不知道谁公谁母呢。”

    话音刚落,的拳头已经挥到了六指儿的脸上。

    六指儿反应很快,猛一抬腿,麻袋似的倒在了地下,“嘭!”

    大家“呼啦”一下闪开一块空地,刚一愣神,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一个方向:林志扬悠然踱了过来。

    动作够麻利的,打个滚儿,双手一撑草地,弹簧般站了起来,吆喝两声“失手了”,刚往前踉跄了两步又一跟头栽倒了,两条胳膊耧草似的乱划:“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呢……”有趣的是,他的手已经碰到了草丛中的眼镜,可是他竟然没有觉察到,一扒拉草,眼镜蚂蚱似的跳出去三尺远。刚才一直蹲在那里不吭声的一个黄脸汉子站起来,往前一挪步,的眼镜在他的脚下发出一声类似嚼煤渣的声音。黄脸汉子似乎没有发觉自己踩了眼镜,提着裤子转到那堆砖头后面去了。

    还在念叨“我的眼镜我的眼镜”,林志扬大踏步走了过来:“撅着个屁股找什么哪?”

    的手奔林志扬的脚就摸了上去:“我的眼镜哎,我的眼镜哎……”

    林志扬一抬脚踹躺了他,转头问离他近的一个伙计:“广元,刚才怎么了?”

    “扬扬,”这个叫广元的伙计好像跟林志扬挺熟,大大咧咧地说,“还怎么了呢,哥们儿才来了半个钟头就碰上这么个怪逼。打人呢,学艺又不精,被这伙计踢了一脚,”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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