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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周国的镇国寺的大殿中,曾婉凝刚添了香油钱,正跪在一个弥勒佛前,摇晃着手中的竹筒。
“啪——”随着曾婉凝手中逐渐剧烈的动作,一根竹签从竹筒掉落在地。
曾婉凝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眸看向竹签。竹签背部向上扑在地上,一时间,她并不知道自己抽中的是什么签。
把竹筒放在一旁,曾婉凝弯腰正要去捡竹签,却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捡起。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一道清澈温润的声缓缓的在曾婉凝上方响起,“所行恶事,必有恶报……实属下下签。”
曾婉凝抿了抿唇瓣,抬眸向上扫去。
慧空穿一身黄色长袍子,外披一件红色嵌金丝袈裟。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如晨间山涧白雾。眸色清冷,好似不食半点人间烟火。当真如佛祖座前的小菩萨下凡,前来普渡重生。
黛眉轻皱,曾婉凝起身一把夺过慧空手中的竹签,随意瞟了眼,竹签上是明晃晃的下下签三个大字。
轻嗤一声,曾婉凝把竹签随意的扔在一旁,清冷的声道:“上寺求签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既然它给不了我心安,那不要也罢,省的误我心情。”
慧空眼中的亮光暗了些,温润的声道:“镇国寺中,佛祖座前,你还是不要这般说的好。”
曾婉凝冷冷地睨着慧空,“要你管?”话毕,她便不再看慧空,转身出了大殿。
镇国寺是燕京乃至周国最为出名的寺庙,就连周国皇帝每年初的祭祀、朝拜都选在镇国寺。
镇国寺常年香火不断,前来拜佛烧香的人络绎不绝,哪怕现下时候尚早,但前来上香的人也有许多。
曾婉凝刚踏出大殿的门槛,就见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惊讶的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快看,那个和尚是不是神僧慧空大师啊?”
“我看是。前几天我还去找他求签呢,准没错啊。”
“天啊,我竟然亲自看见慧空大师了!今天真是幸运。!
……
曾婉凝皱眉看着躁动的人群,转身看去,慧空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没好气的翻过一个白眼,曾婉凝甩袖往镇国寺的后院大步走去。
后院住的是一些留宿寺内的香客,不过人不多,也算清净。
曾婉凝在一处林间小道停下脚步,转身挑眉睨着身前的男人,语气冷冷地说:“你想和我说什么?”
慧空轻轻叹气,“婉凝,既然云辞墨已经娶了苏玖玥为妻,你就不要再执着下去了,放弃吧。”
“放弃?凭什么!”曾婉凝瞪着慧空,拔声道:“云少夫人明明就应该是我,苏玖玥她凭什么要来横插一脚?我不服,我不服!”
云辞墨是她爱了七年的人啊!
为了能配的上云辞墨,原本只知道纵马天涯,潇洒自由的她学会管理家中的事,原本洁白如纸的世界,逐渐被染黑。
她已经想不起曾经欢乐自由的时光她,如今的她,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在肮脏的污泥里前行着,长路漫漫,她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了。
可是苏玖玥轻轻几句话,就让圣上给她与云辞墨赐婚。
如果她就此放弃,那么她这么多年所受的苦都算什么?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看着因为嫉妒不甘而变得狰狞可怖的脸,慧空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婉凝,佛家常了讲缘分二字。有缘自会相见,有份终会相守。你没能与云辞墨走到一起,就说明你们有缘无分。再执着下去,终究是一段无果的姻缘。”
曾婉凝嗤笑出声,“别口口声声神佛的。我曾婉凝从不相信佛,我只信我自己。”
慧空闻言张了张口,却只是淡淡的叹息,再没有回话。
当初自己不就是被她的坚傲不屈,聪颖优异和与生俱来的自信吗吸引吗?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经剃度出家,本该放弃一切红尘杂念,但心中……就是放不下曾婉凝啊。
她是他的魂魄所牵,她是他的白月光。
曾婉凝见慧空垂着头,不再言语的模样仿佛又让她看见身边的那个跟屁虫,忆起以往的事,曾婉凝心中不由一软,但声音依旧冰冰冷地道:“放心,不论我下场如何,绝对不会连累你。你继续做你的神僧就好,无需担忧我。”
慧空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我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啊,怎么能不担忧呢?
曾婉凝现在已经入魔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后的结局如何,慧空真的不敢想象。
但是他又比谁都了解曾婉凝,要她放弃,是不可能了。
慧空垂眸道:“也罢,我从来都劝不动你的。”
曾婉凝深深地看了眼慧空,随后抬步就走出了竹林。
而慧空则痴痴地看着曾婉凝,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背影,才堪堪收回视线,眼中是满满的失落。
而两人身后,镇国寺住持与慧空的二师兄隐在树林后,听完了慧空与曾婉凝的对话。
二师兄手持一串佛珠,对住持道:“主持,慧空如此放不下曾小姐,到底该如何是好。”
主持看着落寞的慧空,摇摇头说:“慧空刚到镇国寺时,我便替他算过一挂。他此生最大的劫难,不出一个情字。跨出去,得道成佛,跨不过去,万念成空。是劫是难,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
苏玖玥在无尘山庄住了十日,自从她能下床后,每天都往云辞墨的住处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云辞墨,看的司尘直摇头。
这天,苏玖玥如往常一般,给云辞墨喂好药后,坐在床侧,看着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相比较以往已经好多了的云辞墨,叹然出声,“云辞墨,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双腿随意地蹬着地面,苏玖玥止不住的想,司尘说云辞墨少则两三天,多则几个月,几年,甚至这辈子都醒不过。
她这些天,一直在云辞墨身侧照顾着。却从未见他有清醒过来的吉祥,心下不由的担忧,他是不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万一醒不过来,她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啊。
虽然心中对他有好感,但是相比起自由,心里面那点可怜的触动,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也许是四下里没人,而云辞墨又昏迷着,苏玖玥就絮絮叨叨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哎,云辞墨,你可不要怪我,谁让你要昏迷不醒的。我总不能守着一个活死人过一辈子,那和当一个寡妇有什么区别?所以说如果你再醒不来,我可要走了。然后重新找个人嫁了……以我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就算合离再嫁,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絮絮叨叨的苏玖玥没看见的是,云辞墨垂在身侧的手上的青筋竟慢慢暴起,而他一直紧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