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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的雪没下几场,空气十分干燥,喘口气都像是吸进了无数尖利的小刀,刺得肺叶生疼。眼看就要过年了,天气越发地寒冷起来。街道上寒风凛冽,行人稀少,街道两旁的树杈光秃秃的,如同一部部枯黄的落腮胡子,漫天飞舞的全是灰尘和落叶。
广胜几乎不想出门了,除了偶尔下楼买买菜,整个人好像蛰伏起来。他的屋子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以至于他时常躺在被窝里,犹如一具僵尸。巨大的空虚时刻笼罩着他,偶尔转动眼珠看着窗玻璃上朦胧的冰花,脑子像是正在结冰,“咔咔”作响。
孙明似乎彻底想通了,她不再跟广胜闹别扭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让广胜怀疑她是不是又在变换花样折磨他。
广胜的日子平淡如水,他不知道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下去。
孙明的工作很顺心,每次回来都像小鸟一样地哼着歌,然后换下衣服在厨房里忙碌。这样的景象让广胜感到温暖,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原来幸福竟然如此简单,如此平常。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广胜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我一个大男人混得还不如一个小女人。
孙明跟他唠叨商场里的事情,广胜有一搭没一搭地支吾着,内心刺痛,面上却装作心不在焉。
见广胜爱理不理的样子,孙明不吭声了,死死地瞪着广胜,嘴巴撅得像含着一根胡萝卜。
此时的广胜心如止水,往日的一切在他的心里如同一缕袅然飘过的轻烟。
“广胜,跟我回家见见我妈吧?”这天,孙明又这样问广胜,孙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这样的要求了。
“这事儿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过了年我一定去,现在去了那不是找事儿?上次那件事情你妈还没消火呢,我不去找这个刺挠。”说实话,广胜实在是不敢去见孙明她妈,曾经去她家闹事儿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广胜觉得自己现在混得不成样子,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未来的岳母。
“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孙明喃喃地说,“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这是早晚的事情。”
“我想哪么多?”广胜脆弱的神经被刺了一下,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你才想多了呢。”
“看看看看,又来了!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好像我还得处处让着你……”
“不是谁让谁的问题,以前你妈对我那个样儿,我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儿来呢。”广胜的情绪又开始激动。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孙明的眼睛里又泛出了泪花,“你做的就全对吗?你是怎么对待我家里人的?”
“别废话,我不就是打了你哥哥几下吗?”广胜不耐烦了,牙呲得像是要咬人。
“我是说这个吗?”孙明“哇”地哭出声来,嗓音也高了起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哥的店是被谁砸的?”
“别胡说八道!谁砸你哥哥的店了?”广胜有些茫然,脖颈挺得像驴。
“健平!难道你没指使健平去砸我哥哥的店吗?”孙明的眼眶里已经流出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一提健平,广胜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一下子呆在那里,脑子乱得几乎让他站不住了,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来扶孙明的肩膀,感觉她的肩膀是那样的柔弱,禁不住地心疼起来。孙明抖动肩膀把他甩到一边,眼泪汪汪地瞪他,一脸怨气。
“你好好想想吧,”孙明一扭头,穿好衣服,忽地往门口扑去,“谁离了谁都照样过。”
“别走,你听我解释!”广胜起身过去拉她,孙明已经冲出门去,闪得广胜的心空落落的。
广胜呆立在门口不知所措,一阵风兜头吹过来,广胜忍不住抖了抖。她怎么又开始了?广胜觉得自己就像孙明的一个玩具。
孙明走了两步,回回头看了看广胜,猛然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就开始跑,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刺骨的寒风一阵一阵扑打在广胜的脸上,广胜感觉自己的脸在一点一点的碎裂,疼痛难当。
他妈的,这阵子我到底是怎么了?这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的表现嘛……我为什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底是谁伤害了我?是谁在掐着我的脖子,压迫我的神经?广胜在心里大声地质问自己。现在的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毫无教养的混子一样不讲道理?
寒风穿透广胜单薄的衣裳,刀子似的猛扎他的胸膛。他硬硬地站在那里,没有感觉到寒冷,感觉到的只是一种无望的悲怆与羞耻,一种无以复加的孤独。站在寒风里,站在浪潮一样的空虚里,广胜回想着与孙明一起走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心痛的感觉一浪一浪地涌上心头。
“兄弟,傻啦?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站在走廊那头高声冲广胜嚷道。
“大亮!”广胜回过神来,疾步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一年多没看见你了。”
大亮嘻嘻哈哈地往里推着广胜:“我来看看你不好吗?你瞧瞧,我要是不来,你站在门口兴许就冻死了。”
广胜进门披了一件大衣,把大亮按在沙发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事儿是吧?”
“聪明,没事儿我来干什么?”大亮摸起桌子上的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歪头看着广胜,“怎么,跟孙明又闹意见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广胜忽然感觉有些冷,用力紧了紧大衣。
大亮说:“刚才我在楼下看见孙明了,小姑娘跑着出去了,眼圈通红,叫都叫不回来……唉,你呀。”
广胜的心蓦地痛了一下,皱皱眉压住了痛感,苦笑一声:“没事儿,她就那样,经常耍小孩子脾气。”
大亮撇撇嘴笑道:“不是我说你,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你要让着人家点儿才是啊……”
“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儿吧,”广胜紧紧大衣,一屁股坐在大亮的对面,“你来找我是不是为健平的事情?”
大亮一翻眼皮:“这还用说吗?”表情很严肃。
“我就估计你是为这事儿来的……听我说,”广胜咽了一口唾沫,嗓音发颤,“事情是这样的,上次健平来我这里找我闲聊,我俩一起喝了点儿酒,晚上他就走了……当时他喝多了点儿,我要去送他,他不让,就那么一个人走了,看上去很正常。后来我也没往心里去,我还以为他回歌厅上班去了呢。没几天,你小姨就来找我,问我健平去了哪里,你想想我怎么知道?你小姨知道健平磕粉,念叨了几句就走了,临走说,权算我没养这个儿子,去了哪里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还安慰她,没事儿的,也许健平是跟人家做大买卖去了呢。”
“广胜,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怎么感觉你吞吞吐吐的?”大亮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定定地瞅着广胜。
“你还不了解我吗?”广胜尽量把语气放松一点,伸手拍了拍大亮的肩膀,“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不对吧?这几年他可是一直跟着你混,他要去办什么事情能不跟你打声招呼?”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广胜沉下心来,“我一直反对他磕粉,也许他心里早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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