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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皇子府时要路经平王府。
说到平王府,似乎前几年它还只是个破败之所,转眼就变成京城寸土寸金的地儿了。不免让人感叹世事多变,今时不同往日。
虽然已是夜里了,但平王府跟头仍旧灯火通明,一副热闹的景象。
林阳正一跛一拐地经过平王府大门,不想里面冲出了一个急慌急忙的小厮。要说以前林阳稍微一转身就让过去了,但现在她负了伤,行动不便。小厮也是走的急了,避让不开,眼见着就撞在了一起。
林阳正巧被撞到了伤口,疼得惨叫一声,眉头一皱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地方倒抽冷气。
小厮在地上打了个滚,勉强坐住,看见自己把一位黑衣少年撞倒在地上,赶忙爬了起来,凑到林阳身边问道:“公子没事吧?小的这就去请太医过来给公子看看。”
林阳倒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做什么?”
“是我家郡主身子不适,现在要去皇宫里请太医来。小的心急,不小心撞到了公子,公子莫要怪罪。”
因该是金乐,上回在京师堂看见那个姑娘了。
“那就快去吧,过了门禁就进不去了。”
“哎!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那小厮做了一个揖,三步作两步向皇宫跑去了。林阳目视着小厮的背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低头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继续向前走着。
走过围墙的时候,正是月上中天,四处寂静。
但却有一道清朗的读书声从围墙里传了出来。
“有孚惕出,上志合。介于石,不终日,以中正也。”林阳那会儿在漠北就没认几个大字,现在听到这段话,完全愣了,只觉得文绉绉的很,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读书少年声音响亮清脆,应该是一个儒雅小生。
林阳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没有心思在这里听这小生读书,也不想在这里过多的逗留,拔腿就想走。
她虽没表露出痛的神情,但再拖延下去,她真的会跛一条腿的。
走了几步,突然从里面扔了一颗石头下来,正好砸在了林阳头上。
林阳盯着地上的小石子,又看了看墙里头。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紧接着,里面的小生学了一声布谷鸟叫。看来是月下无人,和情人相会呢。
好小子,为了在这里等相约的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假装读古文!还是她听不懂的古文!
还用石头,布谷鸟声音做暗号……关键是还砸到了自己!
林阳少年心性立马就被激了起来,气鼓鼓地站住了。犹豫再三,她眼睛转了转,脸上露出一道顽劣的笑容——今天不出这口恶气,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生。
林阳当下就把石头捡了起来,稍微一使力就砸进了围墙。
听到少年的痛叫一声之后,林阳这个鬼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手的笑。拖着伤腿,翻身就上了围墙。
坐在墙头,林阳才发现围墙内是一个白衣小生。少年长了一双丹凤眼,波光流转间,是少年特有的青涩。但此刻眸子里的怒火喷涌而出,捂着被砸到的脑袋,极为气愤地看着坐在墙头上的林阳。
仍记相见时,都是少年。
金謇最近认识了太师家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奈何家里的母亲管的比较严,两人苦于没有机会见面。为了两人时常见面,金謇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法子:围墙这里有一道小门,半夜两人可以偷偷到这里来相会。今天是金謇第一次把计划赋予实施,他夜里跑来这里背书,在里头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捡了一块石头砸了出去,接着学布谷鸟叫,提醒对方是他。
把石头扔了出去,他紧接着学布谷鸟叫,正翘首以望着,不想那块石头又被扔了进来,还那么巧的砸到了自己头上。
下一秒,一位黑衣少年翻上了围墙。
“你是何人!?”金謇没有见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还被砸了一石头,怒火中烧,气不过拿手里的书去砸少年。
林阳见他拿书砸自己,手一伸,在半空中就接住了那本古文集。
前后翻了一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著上了笔记,还真是个读书小生?
“你三更半夜在这里私会姑娘,你爹知道吗?你母亲知道吗?”
“关你什么事?!”
林阳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向他吹了个口哨。“金謇是吧?我听说你父亲是个很值得尊重的人,不想到生出来的儿子却半夜在这里和别家姑娘私会。这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罚你哩!”
“你到底是谁?!”
林阳默默地站在月光之下,与金謇对视半响,笑道:“是你父亲的一个好友。”
“你!”“你站住!”金謇气愤不已,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子,朝着那个黑衣少年便扔了去。
奈何那个黑衣少年只是一个侧身便躲过了扔过去的石子,继而在墙头上站住了,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是气人,这下金謇也不在乎自己半夜三更在这里私会姑娘被发现了,当先便怒火三丈地追了过去,边追边喊道:“你有种别跑!看我逮着你怎么扒了你的皮!”
林阳打心底亲近平王爷。金平的经历与她有几分相像,都是在夹缝里挣扎着活着的人,时刻都在关注着神武皇帝的脸色。陛下要是高兴了,自己就能留下来。陛下哪天要是不高兴了,一声令下,林阳只能灰溜溜地回漠北。
到底……不是为自己而活。
寄人篱下而已。
不过她对金謇说的话倒不是胡诌的,她是真认识金平,并跟他有些交情,也很是佩服这个落魄王爷。
这么说来,林阳和金平还算是故交。
原先只是想逞口舌之快,没想到金謇那小子竟真动怒了,追着自己大喊大闹。眼见他要把整个平王府给吵醒了,林阳这才翻出了院子,无视身后金謇的怒吼声,大笑着跑远了。
平王爷绝对算得上是老谋深算的一只狐狸,生出的孩子却……很是可爱。
尤其是金謇,少年脸上的棱角还没有张开,圆乎乎,粉扑扑的一张脸,活生生像一只小包子似的。林阳看着甚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