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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卧病在床,按理说晨昏定省该免了,但她又怕这一卧病,家里的人看她老了轻视她,故而就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也要杨氏领着府上的女眷每日来看她。
众人在长鹤堂前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梁嬷嬷从内打开了大门,将她们迎了进去。
老夫人躺在坐在床上,身后倚着枕头,白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带了一个暗金色的抹额。
“给老夫人请安。”
众人半蹲下身,齐声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她看了眼站在后头的万静娴和元宝,“你们俩,是沈城的妻子和儿子?”
万静娴承受着众人的目光,觉得十分憋屈,之前沈城好的时候,老夫人见她和元宝,一口一个孙媳、乖孙。现在沈城不好了,老夫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万静娴忍着屈辱俯身点头:“是,妾身是沈城的妻子。这是妾身的儿子,小名叫元宝。”
元宝还不会说话,但之前见过老夫人,又对他极好,他大概是记住了,盯着老夫人看了一会儿,就咧开嘴笑起来,举着藕节似的小白手冲着老夫人挥。
这么个唇红齿白的小家伙儿,众人看了心里都熨帖,唯独老夫人阴沉着脸,厌恶的别过头:“你还不给他擦擦嘴,流的一地的口水,你是故意恶心老身吗!”
万静娴一愣,她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抽出手帕,把元宝垂在嘴边的涎水擦干净,臊的脸上通红,连眼角都红了。
杨氏有些不忍,她走上前,询问梁嬷嬷道:“老夫人今日的药吃了吗?”
梁嬷嬷知道她是想帮万静娴解围,遂点头应声:“大夫人放心,老夫人已经喝过药了。”
“一日日的提醒我喝药,是告诉老身,老身再不喝药就要死了吗!”老夫人继续无理取闹,杨氏没好气的抿了抿唇,干脆没有理会她。
沈若华站在后面,身侧是多日未见的佩姨娘。
佩姨娘怵沈若华,见了她和见了鹌鹑似的,声也不敢出,今日正巧站在她身侧,不知为何竟觉得肚子疼痛,佩姨娘只当是紧张所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趁着众人不注意,隐晦的揉了揉腹部。
沈若华站在她身侧,看似心不在焉,实则注意力一直在佩姨娘的身上。觉察到她的动作,沈若华敏锐的偏头看去,微笑询问:“姨娘身子不适?”
她并未压低声响,这么一问,屋内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佩姨娘一怔,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回道:“是、是有些不适,兴许是站久了。”
坐在前头的老夫人遥看过来,吩咐道:“给佩姨娘端个椅子过来。没眼力见的东西,不知道佩姨娘有孕?”
丫鬟端了椅子上来,眉兰想要搀着佩姨娘坐下,沈若华侧了个身,帮着扶了一把,佩姨娘受宠若惊,连忙抽出手:“多谢大小姐。”
沈若华直起身子,看着她道:“姨娘身上的熏香忒浓了些吧。”
眉兰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熏香的秘方,可是老爷给娄大人,娄大人再配出来给姨娘的,说能平心静气,是安胎的好东西,姨娘带了有一个多月,身子可好了。”
沈若华若有所思看了看眉兰,“用得好就好。”
沈若华漫不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状似无意的念叨:“这么浓重的香气,想必什么气味都压得住。”
杨氏眸子微颤,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她心底腾起一股疑惑,后面都一言不发,兀自沉默着。
老夫人今日与其说是让她们来晨昏定省,还不如说是病期积攒了火气,阴阳怪气的将她们一顿训斥,众人心里都积了怒气,手里的丝帕被揪的稀巴烂。
金氏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佩姨娘的身上,她是第一个察觉到佩姨娘眉眼神色有变的人,她关心的凑上前,问道:“佩姨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忽而变得如此难看?”
众人都随着看了过去,老夫人坐在床头,冷笑了声:“纵然是做了主子,那也是丫鬟的身子,老身给你赐了座,你还坐不安稳,两个月的孩子,能出什么……”
梁嬷嬷的惊呼打断了老夫人,“老夫人,佩姨娘见血了。”
杨氏当机立断,“快去喊府医!”
眉兰跪在地上,哭的正伤心,听杨氏这话,连忙直起身子反驳:“不!请娄大人!”
杨氏拧眉瞥了过去,眉兰自知失礼,放软了语气:“姨娘的胎,一向都是娄大人在照料的,若是请了旁人,怕是无法准确看出,姨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氏舔了舔唇,“那就去叫娄大人。”
陈嬷嬷颔首应是,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眉兰,转身跑出了长鹤堂。
沈若华俯下身子,“佩姨娘哪里不适?”她借着身子遮掩,用力一扯。
佩姨娘只觉得小腹下坠,疼的她欲要昏死过去,恍惚间听见沈若华这么一问,下意识答道:“我、我肚子好痛,好像是孩子,她一直往下坠……救救我的孩子。”
眉兰干嚎了一嗓子,打断了沈若华的问话,金氏看似着急的搂住佩姨娘,将沈若华挤到了一旁。
屋内乱成了一团。
沈若华右手背后,脸色不变,缓缓倒退了几步,顺势把手里的东西,给了身后的习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