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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意》。
当初的萧卿晚在杨家养伤,就是因为这一曲《相思意》,和杨天石相知相恋的……
记得那年虎踞关头,她和天哥共演这曲《相思意》的时候,当时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一曲《相思意》,寄托了多少青春,多少回忆……
瞬间追来的记忆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那些埋葬在萧卿晚内心深处但总是挥之不去的片段又一次呈现在她的眼前,清晰得像一幅对比分明的,毫无生机的素色画。
电光一闪,她仿佛又回到了杭州的西湖,其时春雨如烟,两岸怪石嶙峋,杨天石打着伞,步履款款地向他走来。
一步……一步……
像是走过了千年的时光……
电光再闪,她仿佛又回到了清凉山,自己白衣长箫,应和着杨天石的瑶琴,撇开身周绿树如荫,鲜花环绕,让眼中倒影的只剩彼此。
可是如今呢?
重闻此曲,已是离空隔世,曲在人非,又怎能不唏嘘嗟叹?
再美好的时光,终究已然不在;再温柔的爱情,也终究只剩追忆了。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他……
在那边还好吗?
是否已经喝下了那一碗忘情水?
是否还记得在这滚滚红尘之中,还有一个人在牵挂着自己吗?
萧卿晚不知道,她只保存了一些记忆的碎片,一个不完整的拼图,其中最清晰的画面,就是杨天石那一句温柔如水的“我爱你”。
“我爱你!”
杭州西湖……那见证了数不清地悲欢离合,数不清地凄美浪漫的断桥之上,杨天石轻声低语,却振聋发聩。
萧卿晚致死也忘不了当时的心情,时间似乎定格在那一瞬,阳光在眼前飞速退散,四周嘈杂的人声,也仿佛隔了几个世纪一般遥远,偌大的西湖,桥上川流不息的游客行人,竟都成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唯一活生生的,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荡:“他在说爱我!在说爱我!”
可是如今呢?
也只能去听风吹过竹林和麦田的声音,或是把它当做唱片一样放在记忆房间的某个角落罢了。
一念及此,顿时刻骨的仇恨再一次涌上心间!
婆娑的树影,不知何时静止了。
稍显沉重的音乐,在偌大的舞月台上,传出了寂寞的声响。
而少女的箫声,也从初时的哀怨而幽愤,呜呜咽咽的似乎溅着点点泪花一般的旋律,转了两转之后忽然拔高,穿云裂石,又仿佛雨燕撕裂天空。
但就在这时……
忽然一阵琴音和入,却像是故意与萧卿晚的箫声对着干一般,忽徐忽疾。
萧卿晚秀眉微蹙,对方弹的是一首《在水一方》,这一曲是诗经中的歌,写的是男女相思之情,自己的箫声顿时被琴声冲淡了不少。恍惚间,又仿佛杨天石就在眼前,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亮如星辰双眸似乎有无尽的话想要对她说,可自己却偏偏一句也听不懂。萧卿晚蓦地里心神荡漾,险些难以自制。
“好高明的琴艺。”她微微有些钦佩。
自己的箫不敢说多好,但当初与杨天石合奏不下百次,还从未被琴声带着走过。
不过略一思忖,她便猜到了弹琴者的心思。
“这是要斗乐吗?”
萧卿晚暗自想着,箫声一转,悲怆委婉,已变成了《潇湘夜雨》。
这一曲音调酸楚,犹似如鸿雁哀鸣,秋风萧瑟,更胜弃妇吞声,冤鬼夜哭。仿佛藤蔓一般缠住了琴声,顿时琴声中的悱恻缠绵之意拉了下来。
而琴声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立刻换上了《诗经》中《秦风》的一曲《无衣》。
这一下箫声如铁骑铮铮,时而铿锵热烈,如水阻江石、浪遏飞舟,时而放浪豁达,如月游云宇,水漫平川,似乎又把琴声中的凄婉哀伤之音冲得七零八落。
但那个神秘的琴声很快就发现了不妥……
因为它无论如何大开大阖,却始终无法竟收全功,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却偏偏就是抹不去箫声的痕迹。
并且随着斗乐的继续,萧卿晚的箫声反而如跗骨之蛆一般又爬了上来,一个不慎,竟被箫声带错了一个音。
琴声挣了几挣,似乎极力想要摆脱箫声的束缚,但箫声如影随形,却怎么也甩不掉,反而愈缠愈紧……
很快地,琴声开始接二连三地出错,待得萧卿晚吹到“涔涔湘江树,荒荒楚天路。”之时,已将对手的琴声不自禁的给带了过来。
再奏得几句,箫声更是愈柔愈强,琴音四面楚歌,终于溃不成军,被彻底带了过来,变成依附着箫声上下起伏。
又奏得片刻,琴声忽住。萧卿晚也随即止了萧,暗夜终于又一次恢复了寂静的本色。
就这样沉寂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掌声传来,萧卿晚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山石之中转出一人,白衣翩翩,手持瑶琴,不禁愕然当场:
“王爷?”
来的正是赵奕寒。
“想不到神崎小姐竟然如此精擅音律,”他微笑着说道,“本王自恃琴艺不错,却还敌不过你的箫声。”
“参见王爷。”
萧卿晚连忙上前见礼,却被赵奕寒挥手阻止了。
“小姐此前所奏的可是《相思意》?”他问道。
“不错。”萧卿晚点点头。
“……唔。”赵奕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相思意》讲的是张珙月下思莺莺的故事,想不到小姐身在东瀛,却也熟知我们中原这《西厢记》的故事……”
一句话似有意,似无意,却说得萧卿晚冷汗直冒!
糟糕!
自己一时忘情,竟忘了此刻自己的身份,乃是东瀛剑姬,怎么会吹中原的曲子?
她心念电转,正想找个理由圆过去,不料赵奕寒已自顾着说了下去:“只是我听小姐的箫声如风啸峡谷、百折迂回,虽合相思之意,但曲调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恨意,不知这是何故?”
“王爷果然雅量高致……”
见赵奕寒揭过了刚刚的话题,萧卿晚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女子箫声中这些微的变化,也逃不过您的耳朵——王爷说的不错,刚刚小女子忽然想到一个故事,一时心有所感,倒叫王爷见笑了。”
“哦?”赵奕寒似乎来了兴致,“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