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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才堆起满脸的笑容,推门进去。病房内,方措依旧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愈发单薄。
“怎么坐着呢,快躺下,这刚做完手术得好好休息,别仗着年轻胡来,以后有你好受的!”老五像个唠叨的老妈子,又是让他躺下,又是给他掖被子的,仿佛浑然未觉先前房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对少年受伤的原因不闻不问的样子,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方措乖顺地躺下了,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五将早餐拿出来,打开,递给方措,“我问过医生了,说你现在还吃不了硬的东西,这粥家里的阿姨五点钟就起来熬了,都熬烂了,没关系,可以吃。”
方措接过来,露出一点笑,“谢谢孙叔。”
“不用。”老五拖了把椅子坐下,瞧着方措慢慢地喝粥。少年俊秀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举止谦逊好看,眉目温和,俨然一副教养良好的模样。老五忍不住感慨,多好的孩子啊,怎……怎么就……
他阻止自己想下去,站起来,“那孙叔先去公司了,你好好休息,吃完了就放在一边,待会儿叫你叔收拾,还有你叔的早餐,也都在这儿了,别忘了让他吃。”
“我知道了。”方措点点头。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里满是水分子的味道,沉甸甸的,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方牧站在医院顶楼的栏杆边,抽烟。他的脚下,已经是一地的烟头。顶楼风大,吹得他的衣衫猎猎地往一边去,吹得人面目枯索,记忆空白。
老五爬上顶楼时就看到这么一副情景,心下不知怎么的有点酸,方牧站在风中那独孤求败的样子太萧索,有心打岔,“干啥呢,在这儿ps摆得再好看也不会有小姑娘上来,赶紧省省吧。”
方牧转过头,看见他,扯扯嘴角,“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老五嘿嘿一笑,“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先前高中那会儿,咱最喜欢逃课上天台来抽烟看漫画,那会儿学校不是有个男生失恋,跑天台闹自杀吗?后来学校就把去天台的门给锁了,还是我把锁给偷偷弄坏了,不然,哪里有咱们高中三年的美好时光啊?”
方牧也跟着笑了,只是那笑太浅,还没看清就消失不见了,“我记得。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人也不好相处,天生凉薄,这么多年,是你一直在包容我。”
老五心下一惊,方牧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说这些干什么呢,怪肉麻的。”
方牧咧开嘴唇,笑了笑,“人总要知道好歹嘛。”他不再说话,两个人站在天台抽完最后一包烟,各自分散,老五去公司,方牧回家拿东西。
方措在医院住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出院,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要静养,因此依旧向学校请了假。这几天这对叔侄之间的气氛相当古怪,这种古怪连负责他们这一床的护士都感觉得出来,常常是方措有心想靠近方牧,灼热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再追逐着那个男人,方牧要么避开,要么就用一双满是冰碴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将他推拒得万里远。如非必要,方牧从不待在病房里,常常一消失就是好几个小时,但方措知道他并没有离开医院,因为每次到医生检查或者吃药吃饭的时间,他总是准时出现,身上裹挟着一身寒气和浓郁的烟味。
那烟味干燥苦涩,缭绕在他身上,冲进方措的鼻粘膜,也丝丝缕缕包裹住他的心脏,他心的也变得一样的苦涩。
在医院的时候,因为有外人,老五又常常过来看他,方牧表现得还不是特别明显,然而一回到家,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方牧简直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似的,本来话就少,如今对他更是连一句话也欠奉,早出晚归,常常是方措做好了饭,久等他不归,等得饭菜都凉了,只好用电饭煲温着。他回来,却是看也不看,坐也不坐,好像累极的样子,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摔上门。
有一天,他很晚回来,整个人醉得厉害,是老五送他回来的。他从来没见过方牧这个样子,醉得连路也不会走了。他跟老五费力地将他搬到床上,老五抹了把头上的汗,问:“家里有药吗?你叔喝多了,半夜醒来估计会不舒服——碰上一难缠的客户,喝了不少白的,完了非得上夜总会,又开了七七八八的洋酒,操!”
方措听了,默不作声地找出药,又倒了一杯蜂蜜水,扶起他的头,正准备喂他吃药,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措看,问:“你想清楚明白了吗?”
方措的心剧烈收缩,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轻声问:“方牧,你是想要我死吗?”
“你他妈别拿死威胁我!”方牧忽然就从床上暴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老五骇了一大跳,连忙冲过去拦住杀气腾腾的方牧,“干啥呢,干啥呢,喝多了吧,别发疯!”
方牧被按住了,又挺尸似的躺回了床上,难受得哼哼。
方措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到了,那一刻,方牧是真的想杀了他吧?他紧紧抿住唇,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走过去,小声说:“方牧,先把药吃了再睡。”
方牧的一条手臂挡在眼睛上面,嘴里冷酷地吐出一个字,“滚。”
方措充耳不闻,伸手想把他扶起来。方牧迅速放下手臂,目光像两把锥子凿像方措,声音冰寒,“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方措的脸一白,嗫嚅道,“不是。”
“滚出去。”方牧重新将手臂挡在眼前,一副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样子。
老五见这情势,连忙扯住方措的胳膊将人拉出去了。
方措如同一尊木刻的偶人似的站在灯光下,老五看着他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劝,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小措……小措呐……”这会儿的老五真是恨不得给自己的笨嘴拙舌一个大耳瓜子,酝酿了半天,叹了口气,“唉,你……你这又是何苦?你这么做,不是伤你叔的心吗?他可一直拿你当亲侄子一样,你说你……”
方牧慢慢抬起头,看向老五,他并不意外于老五知道他对方牧的心思,只是一颗心像被蚂蚁不断啃啮着,那疼并不剧烈,却一直持续着,尖利着,他双目通红,声音里带了哭音,“孙叔,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
老五心里一下子不是滋味了,眉头拧成疙瘩,“这……这种事儿……唉,总之,小措,听孙叔一句,你看你人长得这么帅,上的又是名牌大学,大好的年华,有大把的姑娘喜欢呢。有句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喜欢谁不好啊?”
“可我就是喜欢他,除了他,我谁都不想要。”他的眼睛通红,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地面,声音如同梦呓。
老五有点急了,“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你说你这样,不是生生要把你叔逼走吗?”
方措的眉心一跳,抬眼望住老五。
老五闭紧了嘴巴,不再开口了多说了,过了会儿,他缓了缓脸色,说:“晚了,孙叔回去了,小措,你……你多想想吧。”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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