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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月华没有再出现,方牧方措的生活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但真要说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不对。至少方牧和方措的关系有了微妙的转变,有一种感情像纤细的藤蔓茸茸地探出头来,既捉摸不定,又确切存在,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它如烟似雾,缠绕在方牧和方措之间,湿润、飘渺,像流水中的光与影一样,有些试探,有些排斥,有些渴望,有些躲避……
就像现在,方牧一大早起来站在厨房给粽子煎香肠,这项工作他已经做得相当熟练。方措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追着方牧,专注而温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讲话,“吴教授从法国回来了,这几天我得过去帮他的忙,整理一些资料什么的。”
“哦。”方牧对这些也不大懂,可有可无地点头,关了火,将煎好的香肠盛到盘子里,自己用筷子戳了一根,就站在灶台边吃了起来。
方措忽然开口,“方牧,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换了从前,方牧早就暴跳如雷,但现在他只是愣了一下,也不看方措,不太有说服力地骂道,“少给我蹬鼻子上眼的,大白天的,两个男人搂来抱去,不肉麻吗?”
方措笑笑,并未受打击的样子,走过去,从后面框住了方牧,下巴垫在方牧的肩上,闭上眼睛,嗅闻他身上萦绕不去的烟草的味道。
厨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悠长而缓慢,晨光从窗户射进来,落在流理台上,金色的,甚至有点温馨缠绵的味道。
然后,方措放开,似乎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又分明有一些东西悄然而生。他举起方牧的手,就着他手中的煎香肠咬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那我去学校了。”
两人之间的那种暧昧的异样很容易就被老妈子老五察觉到了,那天方措提早从学校回来,在门口看到老五的车子,老五这人活得大大咧咧,尤其在方牧这儿,基本是当成自己的第二根据地,这回却难得的竟进了方牧的房间谈事儿。
方措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经过的时候刚还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就停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屏住了呼吸。
屋子里,老五问方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牧抽了一口烟,脸上看不出神色,“我什么也没想。”
之后有一段沉默,彼此都没有说话,然后就听见方牧说:“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去想太过长远的事儿,也想不来复杂的事,从前,命悬一系,没条件让我去想,后来,也习惯了不去想。有时候,心里也羡慕别人都有个家,但我知道我不是过那种日子的人,结婚什么的,就算了,何必害人?这么多年了,身边来来去去的,有人恨我,有人爱我,到最后,心里面牵挂的,也就这么一个,管他是什么感情呢,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哪天,他要觉得后悔了,有更好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发狠道,“我也不勉强。”
方措的心脏紧缩,剧烈的疼痛伴着强烈的欢喜,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着墙缩成一团,鼻子酸涩,眼睛生疼,一点一点红了,却又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将盈于眼眶的泪逼回去,他没有冲进去告诉方牧,他不会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那样太幼稚,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让缩成一团的心脏舒展开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转眼,时令进入盛夏,狗东西居然熬过了一个冬天,尽管身上的毛掉了再也没长出来,极其挑战人的视觉审美,但到底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有幸享受到方牧这只铁石心肠牲口的伺候。一场从菲律宾以东洋面上生成的超强台风席卷了沿海一带。方牧他们所在的城市也没能避免,台风伴随着强降雨,电视上、网络上到处都是这次台风的消息、警报。
方措从学校回来,一路狂风骤雨,从公车站到家这一段路,因为是老街,排水系统落后,路面已积了水,水深处漫过脚踝。雨伞根本撑不住,到家的时候,方措已经从头湿到了脚。
方牧不在家,屋子里一片漆黑。房子很有些年头了,又是木结构,渗水严重,尤其是方措的房间,半张床已经湿透,屋子里一片狼藉,根本无法住人,床上、书架上盖了雨布,估计是方牧弄的。
方措换了身干衣服,下楼打开冰箱做饭。连着几天暴雨,也没上菜市场,冰箱里存货已经不多,刚好还有中午的剩饭,方措干脆拿了几颗鸡蛋,做了简单的蛋炒饭,又给粽子煎了香肠,喂了狗粮。
大概七点多,方牧才回来,穿着雨衣雨靴,一身风雨,走到廊下,脱去雨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解释说:“街东边的几所老房子进水太严重了,家具都泡了水,没法住人了,好歹劝着老人暂时住到招待所去了,今晚风再大点儿,不知道会不会塌。”
方措递给他一根毛巾,说:“先吃饭吧。”
方牧点点头,走进屋,在饭桌旁坐下,又记起什么,说:“你那房间也不能住人了,漏水太严重了,今天晚上跟我睡一屋,先对付过去,明天再看情况。”
话刚说完,屋子忽然一黑,竟然停电了。
方牧放下碗筷,找出手电筒,再度披上雨衣,走到外面查看电压表。雨太大,遮挡了视线,连眼睛也睁不开,方措也披了雨衣,用手机照明跟着出来,方牧看他一眼,说:“你进去吃饭。”
方措不肯,“别弄了,雨太大了,又黑。”
方牧不听,“你在家待着,我出去看看。”说完,竟一头闯进风雨中,磬哐磬哐地淌着水摸黑走出了院子。方措找了半天,找出半截蜡烛,点着了,也不吃饭,就等着方牧,大概半个小时后,方牧回来了,“台风把街口的树刮断了,树干压断了电线,整条街都停电了,今晚这么大的风雨,没法儿修了,只能等台风过后再说。”
两人就着微弱的烛光,吃了晚饭。
台风天,又停电,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了饭,两人都上了楼。
外面的风雨没有一点要停歇的,窗户玻璃被打得啪啪作响,屋子里却是另一种安宁平稳。
方措冲了澡,走进房间,床头点着一截蜡烛,先冲完澡的方牧只穿着一条大裤衩靠在床头抽烟,他的脸一半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另一半隐没在黑暗里,有一种过尽千帆历尽千帆的沧桑的性感,烟熏缭绕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情此景,方措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心底像夕阳下的湖泊,有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男人抬起眼来,“愣着干什么,洗好澡了?”
少年点点头,走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新鲜的水汽混着沐浴露的清香。方牧往里让了让,让出半张床。
少年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与方牧并肩靠在床头。方牧的房间也漏水,但情况好得多,在墙角放了一个面盆一个水桶,接水,听着那滴滴答答的水声,这经历,倒也挺有意思。
方措不由地轻轻笑了。方牧瞟他一眼,“笑什么?”
方措摇头,“没什么。”他停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我们那年去西藏,也是这样的大雨,到拉萨,我还有那次拍的照片,我拿给你看——”他一骨碌下了床,走出房间,没一会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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