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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钟能一如往常,在认认真真地聆听百鸟欢啼。北方的鸟儿跟北方的肉包子一般大,南方的鸟儿跟南方的肉包子一般大——只闻声不见影儿。钟能许是眼睛不抵事了,屡屡抬头瞄不见,索性也不找了,一边扫地一边动耳。
有一些鸟叫如冲锋枪一般——啾啾啾啾啾啾啾……有一些鸟叫如在唤三国某人的名字——于吉于吉于吉于……有一些鸟叫似在讲述重大事件——谷物、谷物、谷物、谷……还有一些鸟叫如同提笼遛鸟的老北京对话——今儿你吃了吗?哎呀肉包子不错……
每日黎明清早在鸟啼中度过,不可不算一件人生之幸,彷如六十年前每天早上被院子里桐树上的麻雀、鹧鸪、啄木鸟叫醒一样,轻盈的欢喜环绕在心田。若要说做清洁工有什么好处,听整条街的数种鸟儿百十来只毫无保留地倾情唱诵,这便是对整座城里的清洁工最大的福利和回馈了。
钟能从街南扫到街北,擦汗的时候,只见倏忽一下——全城灯灭。“六点半了!”钟能在心里嘀咕。收了汗巾叠好放回兜里,继续清扫。
唰——唰——唰……
天亮了。
唰——唰——唰……此刻正在扫地的,还有包晓星。
晓星一大早离开家到了服装店里,只因国庆有个特殊情况。麻辣烫店里的生意到了节假日非比寻常地火热,窦冬青窦老板跟晓星商议,问她能不能在国庆期间多加一个小时的工作,店里愿意为此多付一百元,晓星一听欣然答应。而后,晓星跟服装店的老板商议说国庆期间她愿意提前两个小时到服装店打扫卫生、整理账务或仓库,以获得下午四点钟提前下班的机会。冯大姐(包晓星在农批市场的旧街坊)的儿子曹斌(服装店老板)碍于熟人也见晓星工作得力,点头答应了。这不,不到七点,包晓星已经到了服装店,一个人在店里热火朝天地扫地拖地、整理柜台、擦洗玻璃、清点仓库……人被巨大的高于自我的节奏所推动,常常麻木于肉身和精神。
为什么好多人在领导面前或公司层面总是为私事开不了口或者提个工资难以启齿?开不了口概是还不需开口吧。若是常人处在包晓星这般的处境中,哪有心情考虑什么情面呀、尊严呀、妥不妥……事到跟前,本能所致。纵观历史,一切机缘皆是命中注定,成则成、败则败,当机立断,迟则多变。翻看史书数一数,多少豪杰丧命丧在一个优柔寡断上。
所以,是什么原因迫使晓星朝服装店老板开口的呢?应该是这七天多赚的七百元——可以让女儿多些时间学习少些时间打工的七百元,可以让儿子多玩些玩具、多买些零食的七百元,可以让自己身体不适请假时作为缓冲不用担心工资和还款的七百元。
此时此刻的何马一家,如兵败逃窜一般一窝子乱。桂英和仔仔早起要乘坐高铁,六点不到两人把两间房子搞得一团乱,何致远跑来跑去给妻子和儿子收箱子、带水杯、塞雨伞,睡不着的马兴邦六点起来给妹子一家买早餐,七点刚过他开车将妹子和外甥送往高铁站。
和妻、子作别以后的何致远,一看手表距离上班还有二十来分钟,见不得家里乱糟糟的干净人于是取来扫帚将客厅清扫了一遍。扫完地火速放好扫帚,跑着去仔仔屋整理仔仔床铺,见还有七分钟又回自己屋整理自己的床铺和桂英的一堆衣服,完事了跟岳父打了声招呼,踩着点儿换鞋出门,上班去了。
闹腾的人走后,家里终于清净了。老马这才转过头望了望朝阳,撕了黄历,点燃水烟。昨天过寿热闹了一天,天民被他儿子接走以后,行侠留了下来,晚上和老马下象棋对弈、喝西凤划拳、打梆子拉二胡、绕着马家屯吹牛皮……一耍耍到了九点多。
咕噜咕噜两锅烟过后,老马腹内饥饿,心里惦记兴邦早起买的包子和油条,怕凉了,老头不由地走到餐厅一个人吃了起来。
九点半,从高铁站回来的兴邦在客厅里看电视,老马在摇椅上听戏,空荡荡的家里,忽然间一扇门滋啦一声开了,父子两好奇探头,遥见屋里走出来两个邋遢娃娃——一个头发如妖怪南北乱窜,一个木讷如小牛扣着鼻孔。
“钟能他孙子咋还在这儿呢?咋还跟漾漾睡一床呢?”老马心里纳闷,无意间皱起了眉。忆起昨日酒席间,方才知晓。四个人个个探头,互相对望三分钟,没一人吱声。兴邦见状忙起身照看娃娃们洗脸洗手吃早餐。
吃完早餐的何一漾今个儿觉着家里有些不同寻常——爸爸不在,妈妈不在,哥哥也不在,只剩爷爷和舅舅。小不点儿掰开肚肠算了又算,觉爷爷似乎更亲近,于是拉学成哥哥去爷爷脚边玩玩具。老马一边听戏一边看两小儿玩耍,尽有含饴弄孙之乐。忽见学成左手的大拇指指甲盖上,凹下去一道子——好深的一道子。
老头好奇,坐起身子喊道:“学成你过来!让马爷爷瞧瞧你的手。”
学成愣着没动弹,漾漾亦一副痴呆,老马径直蹲下来拉过学成的手朝右边看,借着窗外的强光,他瞅见了那小小的指甲盖上一条深深的凹痕。指甲盖一起一伏,好像里面的骨头也一起一伏,凹处有绿豆那么深、花生那么大,瞧着挺吓人的。老马把学成的两个拇指指甲盖拉近了一对比,明显这个凹的指甲盖要大些——左手拇指较右手拇指扁平而宽大。活了七十年,头一回见有人的指甲盖长成这样,老马好了个奇。
“你这咋弄的呀?咝……咋另外九个指甲好好的,这个成这样了嗫?长的吗?不像啊!”老马粗嗓大声。
钟学成被这个虎背熊腰、高大挺拔、声如洪钟的马爷爷吓住了,不敢回答,也不敢缩手。
“咋弄的呀?”老马着急,再问。
“没咋弄。”学成的声音小得老马竟有些怀疑自己耳朵不好。
“你说啥嘞?咋弄的?”老马三问。
“没说啥,没咋弄。”学成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回答,答完之后趁机抽手,将左手放在身后,挪了挪身子,跟老头隔着一米远,觉自己安全了,他继续和漾漾玩。
老马坐回摇椅上,百思不得其解,憋不住打了个电话问钟能。不问不知,一问可叹。原来是孩子每每受了委屈或者被他爸打了,不知如何排泄郁结和委屈,自己咬自己——那坑洼的指甲盖原来是咬的。老村长坐在椅子上望着学成长吁短叹,扭捏难平。
十月四日上午十一点,易安健提着大包小包沉甸甸的东西去了五星级宾馆。刷卡进了电梯以后,他到了套房门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将所有东西放在地上,过了半个小时,又敲了敲门。最先醒来的包晓棠听到敲门声,赶紧叫醒小米和卓凡。小米以为是酒店服务,穿着睡衣去开门,竟见到了易叔叔。
“啊?易叔叔,你来了呀!”小美人揉着惺忪之眼。
“我昨晚忘了给你们留现金,怕你们错过酒店的早餐,担心你们饿了没吃的,所以赶早过来了。没想到你们还没起。”易安健在门口说,说完提起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莫小米道:“这是早餐和水果!这是我买的零食,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我女儿帮你们挑的,你们女孩子家应该爱吃这些!这个袋子里是甜点,这个是饮料和水!”
莫小米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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