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土(第1/2页)祖宗为我牵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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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阿祖叩个头。”

    话音未落,一个清晰的泥掌印便出现在我左肩。我睨了一眼头顶灰蒙蒙的天,无可奈何。

    “妈,什么年代了还叩头啊!我作个揖不成吗?”

    “不成!你阿祖就认叩头的礼。别磨蹭!”

    随后熟悉的劲道又转移到了后脑勺。

    雨水倒流进眼角,有些酸疼。抬头的瞬间,面前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双手秉香,一脸虔诚地念道‘爷爷,您一定要保佑阳阳这次考上……’

    我叫高阳,名字是爷爷取的。因着生我那天是正午,也正合着个艳阳高照的意思。我挺喜欢这名,虽然乍一听会以为是个男孩,但我倒庆幸自己不是个带把的,不然就得依着族谱轮着个‘断’字辈。

    当年,满脑子唯心思想的苏女士一听这个字牌,第二天就让我爸去将我上了户。

    在与苏女士微凸的肚皮分离整十八年的这天,一大早我便被拉到了一片荒芜得仅剩几座孤坟的山头,顶风冒雨地跟着她除草、上香,末了还附送给我那从未见过的阿祖几个闷沉沉的‘响头’。

    “你阿祖当年最喜欢你姥爷了,这回一定会保佑你的!”

    说这话时,苏女士掏出一方去年老高出国带回来的真丝方巾,先仔仔细细地将她亲爷爷坟头一抔黄泥包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了塑料袋。

    我看着被弄得脏兮兮的丝巾,突然有些心疼多年来任劳任怨但在家仍毫无地位的老高同志,不怕死地开口:

    “妈,你带了塑料袋,何必糟蹋……”

    果不其然,被苏女士娇叱一声打断:

    “你懂什么?坟前土一定要用心爱的物件盛取才显得恭敬。”

    我心里默哀‘老高同志,你多年唯物主义教导怕是喂了隔壁家旺财了,作为人民公仆,自家那口子迷信思想竟这么根深蒂固。’

    不过半日车程,上午那团只能称之为黄泥的东西,已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我家正堂供奉祖先的神龛前。此后我上学出门前便多了一项上香的任务。

    ……

    “这次的模拟测试非常重要,大家都好好答……记住我平时讲的,放轻松就行。”

    等老班例行公事地念完开场白,几分钟前还一片雪白的卷面如施魔法般地被我种出不少文字。松开的手心微微攥紧,待手心的汗水发散开来,再使劲搓搓几下,掌心光洁如初。

    约莫着差不多时,我放下了笔,留下几行碍眼的空白。因时间还早,就发起了呆。却不知什么时候,脑袋越来越重,不一会两片眼皮便贴合得结结实实……

    这门槛腿短的人一定跨不过去。这两扇门怎么这么高?这柱子一人居然抱不住!这客厅竟然有这么大的鱼缸!这桌子的雕花真好看……这怎么还有个人!

    “咳咳!”

    仅仅是一声咳嗽,却威严地让人直想下跪。于是,顾不上再细看一眼的我,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咳咳,该打该打。我苏家竟出了这么个混账!”

    苏家?将那股不知哪儿来的惧怕硬生生地压下去后,我狐疑地抬起了头。

    一位头戴瓜皮帽,长衫马褂打扮的白胡子老头正端坐于堂上。发浑的眼珠也挡不住的利箭一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一个激灵,脑中一片空白。

    “这痴傻样子,咳咳。还好你不姓苏,不然准被你气活过来。”

    那老头边捋须边摇头,像是一名放弃了身患绝症病人的医生。

    “你,你是死人?”

    舌头不自觉地开始打结。直到被一阵熟悉的力道拍在脑瓜顶上,我才虚弱地接着问:

    “你是阿祖?”

    “珊珊竟然生了这么个女娃?!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珊珊是苏女士的乳名,小时候我有一阵在姥姥口中拾了这么个名,便见着谁都叫珊珊。直到有一次当着苏女士的面,叫了自家小花狗这个名,讨了一顿好打后,这名便再也不敢想起。

    如今重新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痛的却不是当日挨打的屁股,而是冬日里常被姥姥暖在手心的那双手。连着胸腔里的这颗年轻的心,也跟着不寻常地骤缩了一下。

    “我哪里混账了……”

    渐小下去的声音,不知是心虚还是难受。老头冷笑一声,我忙又低了低头。

    “连作弊都使得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呵!”

    顿时,我像是人赃并获的小偷,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说得像是你挺会作弊似得’我嘀咕着。

    “论作弊,我还是你祖宗!咳咳~”

    这老头,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哎哟~”

    这念头刚起,我又忙不迭地去捂自己多灾多难的头。

    “阿祖,您地下待得好好地,怎么?怎么就上来了……”

    莫不是没钱了?上回上坟也没少给供奉啊!我一抬眼,见那只干瘪树藤一般的手正要打下来,连忙闪到一边。刚想站起,却被一记眼刀给‘按’了回去。

    “咳咳,你以为我想来管你?但这事可由不得你我……”

    老头明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故作高深,半遮半掩地讲着话。

    我看着那张千沟万壑的脸,突然福至心灵。

    “阿祖,我是个女娃,又不姓苏……难不成,您还指望我光宗耀祖啊?”

    我看他脸色微变,忙敛了几分无用的讨好。

    谁知他又冷笑一声道:

    “我苏家当然不指着你光宗耀祖。不过,答应别人的事……”

    他捋了捋胡子,又扫了我一眼

    “哎,看你也不像那重信义之人。”

    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挪了挪跪得发麻的膝盖,有些莫名。

    “那您难道只是因为看我混账,觉得丢脸才来数落我的?”

    谁料到竟半晌也没听到回答,我不耐烦了,终于站了起来,此时堂中却哪里还有半分鬼影。一下子看不到那怪老头,我再没有了顾忌。干脆放任自己东走西看,悠闲地游览起整个院子。

    这儿房前屋后竟跟平日里景区见到的仿古建筑完全不同,多由石头砌成。少了那些雕栏画栋,却多了些洋味儿。家具也有不少西式的,竟然还装了电话和电灯。

    天,如果这里是苏家老宅,可以想象当时该是何等富有了。我双手正贴着大皮沙发的原木靠背起伏着,突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顿时一个激灵,惊醒了。

    抬眼便看到监考老师正向自己这边走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那老头说得没错,使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终究还是要被抓个正着!

    看着越走越近的老师,除了冒冷汗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谁知老师竟然只是轻轻收起我桌上的试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下。顿时,一颗快要脱轨的心又被平稳地放了回去。

    一到家,我鬼使神差地跑进老高卧室,抱出来一本宽宽大大的影集。等苏女士从厨房忙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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