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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醉看着这些孩子天真的笑脸，努力让自己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她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别人，可看到这些孩子们毫不作伪的笑脸，还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记得冉昭帝也时常在她面前笑。
无论是在她刚刚回京时，还是后来每次入宫面圣的时候，在她面前，冉昭帝总是表现出一副慈爱的长辈模样，哪怕她频繁惹下各种让人头痛的乱子，也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容她。
可就是这样一个总爱对她笑眯眯的人，居然很可能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真凶。
枉她在每次闯祸时还肆无忌惮地找他撑腰，冉醉觉得，她当真是白活了这些年，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连别人的真心假意都分不清楚。
“老大，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大寒上前问道，一众孩子里，他年龄最长，也最为懂事，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见他那副小大人的样子，冉醉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没什么，老大只是有些想念我的父母。”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
小寒凑上前好奇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冉醉说道：“他们啊，走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她有生之年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小寒继续问：“那他们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呢...”冉醉缓缓说道，仿佛同样在问自己。
“或许是为了心中的正义和坚持，又或者......是因为爱吧。”
小寒问：“这些东西比老大还要重要吗？”
冉醉愣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父亲对国家大义的维护和对兄弟手足的深情，错了吗？母亲因为深爱着父亲，才在万念俱灰之下与他一同离去，又有错吗？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他们没错，即使自小失去父母，从未享受过一天阖家团聚的幸福，在冉醉心中，却从未有一刻觉得他们当年的选择是不对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正义和爱都是错误的，那恐怕就没有其他正确的东西了。
“...老大？”见冉醉半天未回答，小寒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角。
冉醉回过神，开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的时候，在无比重要的东西之间，也是要做出取舍的。”
小寒神色有些懵懂，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
苏子墨道：“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做出选择，若能重选一次...”
冉醉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安慰我，我从未质疑过他们对我的爱，只是觉得他们当初的选择......有些不值。”
满腔的真心交付给一个完全不信任的人，自然不可能得到丝毫回报。
“至少他们无愧于心。”他看着冉醉腰间悬着的那枚莹白色玉佩，说道：“清平王府从始至终都顶天立地，未曾愧对过任何人。”
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大寒大约有些明白了冉醉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们这些人，大多数也都自小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生活着，若不是老大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恐怕直到如今都过着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那种没人庇护和关心，只能独自承受风雨的日子，恐怕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加能感同身受。
小小的身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拔高了几分，看上去还残留着些许稚嫩。
“老大，你别伤心，我们全都是你的家人啊！”他毫不犹豫地拍了拍胸脯，“等我们再长大些，就可以变得特别厉害，去保护老大！”
听大寒这么说，其他人也忙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我们以后也要成为像顾大哥那样的武林高手，谁要是敢欺负老大，一定要打的他满地找牙！”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无忧无虑的，冉醉听着这些暖心的童言童语，心情也被感染的轻松了不少。
打发他们自去玩乐，冉醉转头对苏子墨说道：“多谢。”
她如何不知，他带她来这里，就是想要让这些孩子来宽慰自己。
“希望你能明白，并非所有人都爱假意待人，这世上，终究还是真心居多。”
“嗯。”冉醉点了点头，“我明白。”
之后便沉默下来，冉醉突然想到，她还未曾对苏子墨之前说的话有任何回应。
“我……再给我些时间好吗？”她看着苏子墨的眼睛，那原本浅淡的瞳孔里映着她红色的身影，还多了几分只有她能分辨出来的柔软。
苏子墨也同样看着她。
他知道她此时心绪烦乱，因此也并未逼迫她。
“三日后是楠妃下葬东陵的日子，可愿与我同去？”
冉醉想了想，点了下头，“虽然她直到死都想着如何算计我，但无论如何，她走到这一步，也有我的责任，我理所当然该去祭奠一番。”
她虽恨楠妃直到死都不忘阴她一把，让她困在当年中秋之宴的惨剧里挣脱不得，可她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呢？
死者已矣，过去的仇怨也就一笔勾销吧，毕竟她身上背负的已经够多了。
同苏子墨约定好，冉醉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府中，谁也不见，别说是沈寒和卫谨，就连在府中做客的南昭芜，都见不到她的人影。
好在大家以为她是被楠妃的死打击到了，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深想。
很快便到了第三日，冉醉换了身素色衣裳，打开房门，让许久未见的阳光倾泻在自己身上。枝头黄叶尽数凋零，俨然已是一副初冬的景象。
冉醉想起太子与孟婉月的婚事大约便是定在此时，不知发生了楠妃这件事后，婚礼是否可以如期举行。
出了府，苏子墨已经等在门口，青映牵来马车，却被她挥手拒绝。
“不必跟着我了，我与苏大人骑马去便可。”她牵起自己的坐骑，翻了上去。
东陵距乐棠还有一段距离，且道路崎岖，坐马车不仅颠簸，速度也实在太慢。
青映看着那双双立于马上的二人，觉得二人相处的气氛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可自家郡主这两天明显不是高兴的样子，青映琢磨了半天，也只能看着二人打马走远，仍旧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