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录:半死人(第1/2页)笛上春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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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边走边闲话,越走深巷越黑,拐进羊角巷时突然隗槐被一个障碍重重绊了一下,“啪嗒”摔在青石板上——

    “哎呦娘呀,哪个在路边上乱放什物?摔死人怎得好?”他气恼地搓着摔疼的膝盖手掌斥骂道。

    起身一回头,却发现暗影下赵重幻的身姿委了下去,似在查看那障碍是何物——

    “怎么是个人啊?”隗槐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醉鬼吗?”

    赵重幻一时不响,只就着昏暗光线往那一动不动的人藏在暗隐中的脉搏摸去。未几,他道:“不像!这人没有酒气!”说着他又在那人周身探索了一下,蓦地摸到肋腹部一手粘腻的湿意,他心中一动,回手辨看,“是血!”

    隗槐倒吸一口气:“死人吗?”

    “这么丢一晚肯定就是了!”赵重幻面不改色道。

    “那怎么办?给这人送医馆去?”隗槐立刻反应过来。

    赵重幻未动,只迅速地撩开自己皂衣内衬的下摆,直接“刺啦”撕开一块长条布帛来,动作娴熟地将伤者的出血处摸索着绑缚好。

    接着他立起身来,四顾一下:“太晚了,离我家就几步路,先送去我家吧,家兄会点岐黄之术,看看怎么回事!“

    隗槐一想也好,省得又敲医馆门弄得响动异常:“来,我力气大点,我背他吧!“

    赵重幻也不客套,让在一边,帮着扶起那人放在隗槐背上。

    隗槐虽细瘦,力气倒是不小,不过那伤者还是压得他腿脚一趔趄,哀怨道:“这人还挺沉!“

    赵家小院就在羊角巷的尽头。

    隗槐气喘吁吁将伤者背到赵家,赵家兄长跟小丫鬟正提着风灯立在院门外等待赵重幻归来。

    远远就看见隗槐背着个人,赵兄长不由一惊,待看清隗槐身后跟着的赵重幻时立刻又放松下来,却也不及多问便跟小丫鬟一起帮着将那伤者送到西侧小厢房中。

    待赵重幻打发走隗槐后,便入了西厢里去察看捡回来的人。

    “小相公,这到底是何人?“适才还是男人嗓音的赵兄长一时居然变成了令人诧异的女声,若是隗槐还在此处非得惊得跳起来不可。

    小丫鬟也是眨巴着眼盯着床榻之上的陌生人。

    赵重幻未答,只俯身仔细检查了一遍那伤者,发现此人不但腹部中刀,连肋骨都断了两根,转头吩咐赵兄长道:“犀存,你去准备器具跟白药,我为此人疗伤!“

    犀存闻言敛了眉,见自家小相公一脸严肃,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得赶紧去准备器具跟药物。

    小丫鬟颇为机灵贴心,走到桌边给赵重幻倒了杯茶。

    赵重幻接下茶水一口饮尽,缓了缓气息,然后就着灯火打量了下伤者的样貌。

    那人脸色虽因失血过多而显得灰败惨白,但容貌却很年轻,剑眉朗目,俊秀清明,身材修长挺拔,不乏英挺之气,惟有皮色较一般人黝黑,显是长久日晒风吹的结果。

    此人头戴玄色轐头、身着绸料群青褙子常服,除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鹰纹乌玉环佩外,别无长物,也不知是本未携带,抑或是被劫杀者蓄意夺走,反正完美地诠释了“无名氏”这三个字。

    上下梭巡了一下,赵重幻眉尖轻轻一拧,他拿起那鹰纹乌玉迎光一照,玉质顿似血流,那鹰纹雕琢如生,纤毫毕现,似血色鹏鸟展翅,傲然浮空,一看即知绝非凡品。

    看此人穿着打扮,不似混迹瓦肆的贩夫走卒,但是他的肤色却又黝黑异常于那些江南富庶人家子弟。莫非是为大户人家跑腿办事的下吏?可一般下吏却必定佩不起如此珍贵的玉石。

    顿了一下,赵重幻放下乌玉,又执起对方垂落的手,左右观察了一番,愈发疑惑,轻轻自语道:“怎么像是个鞑人?“

    小丫鬟耳尖,一听他的话顿时面现忧虑,拉了拉赵重幻的衣袖,口中咿呀了一声,原来竟是个哑子。

    赵重幻望了小丫鬟一眼,扬手抚了抚对方小巧的耳廓,温和道:“阿昭不必担忧!我就是看他手上茧子的位置很特别,显是常年拉弓射箭所致,江南鲜有如此的!”

    阿昭闻言比划了个手势。

    “无妨,不过就是路边捡的,等明日让隗槐去县衙知会一声便好,不会惹麻烦的!”赵重幻道。

    听他如此一说,阿昭便安下心来。

    顷刻,犀存将疗伤器具、热水等准备齐全送了进来。

    “再去取一两野菊、无灰酒一碗,哦,去隔壁三婶家讨一壶她小孙儿的童子溺!“赵重幻一边吩咐一边手脚利落地为伤者剪去染了半身血迹的衣物。

    犀存一愣:“要童子溺做甚?“

    “煎药!“

    犀存噎住,倒是第一次听自家小相公开具如此别开生面的方子,她瞥了那伤者一眼,暗自替他念了声“阿弥陀佛”。

    对于犀存的诧异,赵重幻眼皮子也不抬,只在阿昭帮助下迅速清理伤者创口。

    很快,他拿出银针先为其施针止血护住心脉,而后将那人折断的两根肋骨整骨固定好。接着他又捻了根自制的丝线与鱼针,似江南绣娘般修长的皙白手指上下一通翻飞,顷刻就飞针走线地将那裂开的狰狞伤口细细缝合住,最后再匀称地撒上白药止血、裹上纱布,整个过程也不过半炷香的时辰。

    那伤者早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这番折腾全无知觉,连呻吟都无一声,倒也免了使用麻沸散的麻烦。

    赵重幻欣赏了一下自己缝合的创口,唇角微微一扬:想来这大半年辰光的义房没有白去,如今的缝合手法竟娴熟至此了!

    等到犀存煎好药送进来,发现自己的主子已经拿了一本书在翻看了。

    她不由想,若不去纠结那张脸孔,单单看他灯下握书凝神的姿态,实在觉得他清朗雅致至极,仿似烟雨西湖,断桥残雪,疏横浓淡一卷水墨般逸远超脱。

    她一边拿出芦笛管给伤者灌药,一边望着赵重幻不怎么美的脸抱怨道:“小相公,你到了临安府这大半年一天天的甚也不管,就整天去义房待着,现在还大半夜的捡个快死的男人回来让我给他灌童子溺,真打算跟阎王爷抢人哪?“

    赵重幻沔她一眼,寡淡的脸庞上那春露沾润的眸落了烛火鎏金轻荡的光,被修长睫毛筛成丝丝缕缕,粼粼间似西湖春水,莹然生辉。

    “生气了?“他低低一笑道。

    “属下能有什么气好生!左右不过陪着您在这临安城里逍遥呗!“话虽如此说,但犀存的眉色间明显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

    阿昭走过去拉拉犀存衣袖。

    犀存一瞪她:“你反正是小相公说甚都点头的,拉我干嘛!”

    阿昭也有点哭笑不得,依旧讨好地比划道:“小相公累了,阿昭先伺候他休息,姐姐明日再教训我们吧!”

    “去去去!”犀存没好气地挥挥手,“别怪我一不小心今夜将此人照顾到阎王殿的名册子上去!”

    赵重幻唇角一勾,自然晓得犀存嘴硬心软的性子,也不与她多辩,丢下书册便走了。

    走了两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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