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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茧自缚
折廊十八曲,弯弯绕绕。
颂秋正从外头提了药回来,他心里焦急,没有留神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青年。
他从未见过,却气度非凡。
仅仅只是穿着随意的常服,偏就有让人难忘的本事,不是容貌,而是目光,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不容侵视。
将军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颂秋绞尽脑汁想了想,察觉到青年来的方向,脸色一变。
“你……应当是元棋的小跟班?”贺陆眯眼打量起这撞上来的小童,却没想到他这么一句,生生吓得那小童一哆嗦。
颂秋直接跪下行礼,“是的,回贺陆大人,小的名叫颂秋。”
看着还算机灵,贺陆挑了挑眉,“你知道得还挺多?”
不明所以的颂秋伏得更低,他跟随的元棋已经惹了事被罚,这个关口他不能再出什么篓子,否则……颂秋咬了咬牙,尽量捡着不会出错的说,“贺陆大人声名赫赫,见着了,小的自然认得。”
他刚入灼影卫时,记得最深的一条就是,哪怕惹徽天不快,也不要招惹这位行踪隐匿的贺陆。
教导他的那位前辈提起贺陆还止不住颤抖,颂秋看过去,前辈满眼都是恐惧,到最后也没肯说具体是什么样的事,只是留给了他一句不要招惹贺陆的忠告。
别无其他,贺陆只听命于徽天。
绝对忠诚也就意味着,徽天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在颂秋有限的理解里,这几乎等于,在徽天将军允许的范围内,这位大人可以肆无忌惮,也无需忌惮。
因为徽天将军,始终都是相信他的。
但是颂秋又忍不住怀疑,绝对忠诚和绝对信任,真的存在吗?
他偷偷抬眼看向贺陆,贺陆没什么神情,目光却盯住他手里的药,颂秋登时想了十七八种可能,可是不论哪一种,最后他都不会捞得什么好下场。
果然是出门没看好黄历么……颂秋苦着脸,静静等待发落。
“贺陆大人。”元琴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神色镇定,却也流露出几分恭顺谦卑,“我们管教无方,若是颂秋有什么冒犯之处,请贺陆大人见谅。”
“!”颂秋感激地看了元琴一眼。
贺陆同样也转眸,目光落定在眼前这温和沉稳的人身上,他心情不佳,面上也懒得有什么敷衍的笑意,看着就不怒自威。
这小小的将军府,一筐破事也跟这折廊一样弯弯绕绕。
但现在,他并不想管。
“下不为例。”贺陆淡淡地留下一句,绕过折廊,向暮合院走去。
所谓暮合,就是当日暮开始四合,随之而来的,就是四面八方聚拢的黑暗,没有光的困境。
贺陆缓缓走到暮合院深处,周遭开始寂静,越往里走,越是有林木纵生,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洒落下来,光影稀疏而斑驳。
这里已经和外边大不一样了。
连阳光都透着一丝阴郁,贺陆拧了拧眉,凝神听着些许流水声,他略微加快步伐,寻至一处泉眼──徽天整个都浸泡在湛碧的玉泉里,无声无息。
在过往许多年里,贺陆每每见到徽天这个模样,都会心头一跳。
“六六,你来了。”声线沙哑,透着浓重的疲惫,徽天整个人浮上来一些,睁开眸子,里边全是看不清的雾。
贺陆明白,他这是累狠了。
一瞬间,饱满酸胀的情绪充斥整个心脏,似乎有很多话会脱口而出,贺陆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还是选择,就这么站在徽天身后,一如既往。
作为最锋利的刀刃,只需在必要的时候湛露寒光。
许久,久到寂静都沉淀下来,徽天才从玉泉中一跃而出,他发丝都是湿漉漉的,冷峻面容也稍稍柔缓,正一丝不苟地系上衣袍。
“早上的事我都知道了,褚昭敏我会收拾她的,不过不是现在。”徽天神情冷淡,“她还有点用处。”
贺陆约莫也猜到了,但是想起那一句句,到底意难平,他拉长了音调问,“不能收拾的话,那……小以惩戒?”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长鞭破风的啸声,嘹亮得刺耳,贺陆低头看了看手心,伤口早已愈合,留下一圈暗红的血迹。
当时是怎么样的呢?贺陆想起来,皮肉翻开,隐隐可见白骨。
“可以。”
徽天无奈地笑了笑,顺着贺陆的目光往下,瞥见了那一抹暗红,眸光一沉,“受伤了?”
“没呢,被我护得好好的。”贺陆回想起最后聂婴离的目光,“但可能没什么精神了,现在估摸着是睡了吧。”
徽天没有再接话,他皱紧眉,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贺陆见状,上前伸手抚平他的眉,露出一点浅笑,“主人,你不要有负担,我会照顾好他的。”
即便他只是小殿下的一点剪影。
被贺陆专注地目光凝视,徽天也笑了笑,他在想──
飞蛾只要有微弱的光芒,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真是蠢透了。
疮痍
在灼影卫中流传着一个远古传说。
在徽天年少未成名时,有一名忠诚的追随者。
他陪着徽天一路披荆斩棘,无论是流言非议还是刀尖舐血,从无离弃。
直到徽天功成名遂。
他没有选择和徽天共享声名,而且隐匿于暗影,待到徽天需要时,他又会破开暗影,成为徽天最锋利的刃。
仿佛,徽天才是他唯一的光。
传说之中,那个人,名为贺陆。
是以这灼影卫都听过贺陆之名,却从未见过其人,因为自从宣谷一战之后,徽天就从无场面需要贺陆出面。
况且,见过贺陆的人,通常都是死人。
“然后呢然后呢?”一身碧蓝衣裳的女孩眸中充满好奇,“那你们昨晚见着贺陆大人了?”
元琴无奈,“颂夏,你知道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这个。”
他伸手点了点女孩的额头,希望她张记性一点,“连贺陆大人都惊动的话,说明那位婴离公子在将军心里的份量只重不轻,就你这爱闯祸的性子,能躲多远就多多远。”
“知道啦。”颂夏捂着额头,内心却更加好奇,眼眸不安分地转动,抓心挠肝地想要见一见这处在流言中心的聂婴离。
啊,听说是个难闻一见的大美人来着。
她这模样,元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昨夜发生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若是别的也就罢了,但事关颂夏安危,他不能放任她。
元琴正要好好对颂夏耳提面命一番,外边却传来了叩门声,他神情一凝,随即收起眼里的温柔,在颂夏不可思议的嘀咕声中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