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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节胸口热意上涌,浑身的血液沸腾,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盯着晏宁看了一会,道:“这......是真的吗?官家还会在意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晏宁看着李守节,郑重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根本没有这回事,不过如果赵匡胤在场的话,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晏宁道:“你并不是一个小人物,现在你所处的位置非常关键,足以左右到这场战役的胜负。”
李守节沉默许久,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倒了杯酒,目中露出凄凉之意,缓缓道:“其实我并无反意,晏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从始至终就不赞成父亲起兵,最终被父亲抛弃。”
晏宁默然。
“其实我知道,父亲有一个爱妾,已经身怀六甲,这次父亲把她带走,却把我留了下来。”
李守节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晏宁道:“留在后方也不见得是坏事,安全。”
李守节摇了摇头,目中凄凉之意更盛。
他将杯中酒饮尽,嘶声道:“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
“不,我很羡慕你。”
“哦?”
晏宁的语言低沉:“你至少有一个父亲可以去恨,但是我却没有父亲,甚至没有母亲。”
李守贞惊讶的望着他,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节度使府衙的招客院阳光很暖,几株花朵开得正艳,连微风中都有了一种悠闲的味道。
但住在里面的人,却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在院子里来回乱转。
要不是门口站着十个凶神恶煞的守卫,只怕他马上就能冲出来。
那人站在门口,瞪着守卫,神情焦急。
他提高声音道:“我警告你们,赶紧带我去见李筠,要不然会误了大事的!”
本以为这样说,能有些效果。
可是,他失望了,等待他的,是守卫冷冰冰的话语和冷冰冰的矛尖。
“抱歉,先生,我们只是无名小卒,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让你活着离开这间院子,我就得死。”
守卫眼中不带丝毫感情的冷酷目光把那人吓了一跳,悻悻然说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然后转回院子。
“砰”“砰”
院子里传出连续不断,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那是来自南方景德镇的上好青花瓷,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但是守卫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
那人又到了门口,有些气喘:“你再不阻止我,我就要把这里砸烂,除非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把我关在这里一个多月。”
守卫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好似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嘴唇闭的紧紧的,好似已用针线缝上了。
那人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就快要发疯了。我在十天前就已学会了自己与自己说话,在呆下去,我就要学会自己与自己打架了。”
守卫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有人吩咐过,天下名酒,各地美女,你随便挑,只要你说的出,我们就办得到。”
那人嘿嘿冷笑:“贡酒十坛,蜀地美女十个。”
守卫又看了他一眼,瘦弱的身材,好似一阵风就能刮倒。
守卫没有骗人,片刻后,十个姿态婀娜、妩媚多姿的蜀地美女莲步轻移,巧笑嫣然的走进了小院,每个人都抱着一坛子酒。
她们的皮肤很白,泛着牛乳似的光泽,神态说不出的慵懒妩媚。
不用听她们说话,晏宁一眼就看出,这些女人都是上等的蜀地美女。
晏宁扭头对李守节道:“李兄,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
晏宁摇了摇头,叹道:“我原来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我才发现,你不是一个大方的朋友。”
李守节的神情出现一丝笑意,道:“如果你也和院子里的人一样,被一个人关上一个月,你也一样有这样的待遇。”
“院子里的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见他?”
李守节也不答话,率先走了进去。
晏宁看着眼前的中年儒生,穿着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胡子也有许久没修理过,眼神散乱。
那人警惕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李守节道:“我是李守节。”
那人惊喜道:“终于见到正主了,赶快带我去见你的父亲,我有紧急大事和他商议。”
李守节摇头:“我父亲很忙,没时间见你。”
那人沉默了一会,反而镇定下来,反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李守节道:“有区别吗?”
那人冷冷道:“我被关了一个多月,想必是阁下的主意,你也很清楚我是谁。”
李守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晏宁忽然开口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那人一直以为晏宁是李守节的跟班,因为他到现在还没说话,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没个哪个跟班有这样的胆识,这样的气度。
那人斜睨着晏宁,道:“你又是谁?”
晏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禁军,营指挥使晏宁。”
那人的瞳孔猛然收缩,变成了一个针尖,他浑身的血液似已被抽干。
那人连连倒退好几步,看看晏宁,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李守节,面上阴晴不定。
那人苦笑道:“难怪,我连李筠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关押起来。原来李筠最大的危机不是来自是宋军,而是来自于他的儿子。”
晏宁和李守节都不说话。
那人继续道:“我是翟守珣,是李重进的军师。”
晏宁忽然笑了起来。
那人问:“你为什么笑?”
晏宁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三个分属不同阵营的人,今日能聚在一起,也很难得。”
李守节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苦涩,道:“这一切本不必发生的,父亲他必定不会成功,我只希望战事早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