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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秀才看到萧冉一脸茫然地样子,心里便断定他定是忘了。
于是,老秀才将嘴里的生肉咽下后,说道:“公子十岁时,在草原上寻到一块被豺犬啃过的骨头,想是你已经饿疯了,便撕下骨头上残留的那点肉丝放进嘴里。当时,我也是这般呵斥你的。想我东土之人,何时变的像那蛮夷般茹毛饮血。”
说到这里,老秀才看了郡主一眼。那郡主倒是没有在意老秀才的话,只是看着萧冉。
看到郡主并没有因为蛮夷两字生气,老秀才便又说道:“你当时却对我说,只要能活着,别说生肉可食,就是活兽也要吞下去。”
“自己”竟说过如此生猛的话,萧冉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想来是刚才从山上滚下来,脑子还有些晕的缘故吧。
“老朽闻听此言,当时便觉得此子不愧为大将军之子,有几分大将军的豪气。自此以后,我等便也不再计较生熟,只管把那些能活命的东西吃进嘴里,这才活到今日。”
说到这里,老秀才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生肉条也忘记吃了,只是痴痴地望着萧冉。
“这十年我等饮冰卧雪、饥不择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随公子回去。天可怜见,今日公子没死在花木狸手里,定是祖宗显灵,好让我等活着回去为祖宗敬一炷香。”
老秀才的这番话把萧冉听的直起鸡皮疙瘩。就为了吃点肉,怎么把祖宗也请出来了?萧冉看看手里的肉条,狠狠心塞进嘴里------
许是因为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的缘故,萧冉觉得那些生肉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难吃。
嘴里嚼着肉条,萧冉看向郡主。只见人家郡主拿着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块肉干。
萧冉当然知道肉干的滋味。昨日郡主给他们分食那些肉干的时候,萧冉便觉得肉干虽然难咬点,可滋味却要比生肉条要好得多。
怎么说呢?有点原味牛肉干的滋味。
人家是郡主,就是不带那些吃食,走到哪里也是吃熟肉的命。
他日,我是说有朝一日,我定要做那只吃熟肉的人。萧冉想着,又狠狠地咬下一口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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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做了一夜梦的萧冉便醒了过来。萧冉晃了晃脑袋,觉得不是那么晕了。只是,晃过脑袋后,怎么那些梦境越发的清晰了?
梦里,萧冉却是跪在一座墓前------
都怨那个吃生肉吃出祖宗来的老秀才,说什么活着回去给祖宗敬香的话,害的自己在梦里先给别人的祖宗敬香了。
萧冉一边想着,一边抬眼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萧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离他睡觉的地方不远处,赫然冒出一座大墓-------
我靠,怎么睡到坟地里了?
再看看身边,原先睡在旁边的老秀才也不见了踪影。再看看其他人睡觉的地方,也是空无一人。
不过,萧冉看到那三匹马还在,心里便放心了一些。马还在,想必他们并没走远。只是那座大墓,积石垒成,看上去阴深深的让人害怕。
昨晚天黑,它又在山阴处,说不定自己把它当成了一座山包。如此一想,倒是也不怎么害怕了。
只是,什么人会葬在这里?是和那些阴山山脚下一样的人吗?那样的话,墓前该也有一块无字的、朝向东方的白色石块才对。
想到这里,萧冉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朝着那座大墓走去。走了两步,萧冉又转回来,拿起陌刀拎在手里。
此处有山魅出没,穿行需小心。
当萧冉站在那座大墓前时,却没有看见朝向东方的白色石块。萧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许这里埋着的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东土人。
萧冉只觉得这座墓和阴山脚下的不一样,自己和张甲赵乙埋顾老二的时候,只撅出了一个浅浅的坑,堆了一个矮矮的小丘。
可眼前这座,不但很大,还是用石头堆起来的。看着看着,萧冉竟怀疑这也可能不是一座墓,而是胡人的什么讲究。
可自己梦里跪拜的那座墓,分明和这个是一个模样。这也是萧冉看到这座墓时,被惊出一身冷汗的原因。
就在萧冉站在那里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只管发呆做什么?还不跪下。”
萧冉双腿一软,扑通便跪下了。倒不是萧冉想跪,而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
自己这才来了几天啊,跪了顾老二,再跪张甲赵乙,这会又跪在这里了,合着自己是奴才命啊?已经听出身后说话的是老秀才,萧冉便跪在那里想着。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家之大事在敬祖传宗-------”
老秀才的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萧冉觉得脑袋又一阵发晕。这大清早的怎么又扯到传宗接代上了?
“公子,你眼前的,就是你那苦命的爹娘啊!”
萧冉彻底蒙了,怎么也想不到昨夜和山魅打滚竟打到那对大将军夫妇身边来了。可那个梦-------
顿时,萧冉如梦初醒,对着那座大墓便嚎哭起来-------
你们若是真的显灵,一定要保佑我们回到东土啊------
边哭边说着,身后的老秀才也听不清萧冉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此子悲伤的厉害,像是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一般。
想到大将军和苦命的夫人,老秀才心里一酸,也顾不得手里那些捡来的石块,扑通一声也跪在了萧冉身后,两行老泪随着一声干嚎一起喷涌而出------
“大将军、夫人啊------”
这边一哭,原本正在捡拾石块的独臂汉子、郡主和查木合都是一愣,便顾不上那些石块,一起朝大墓的方向跑来------
到了近前一看,一老一少早已是涕泪满面,快要哭晕过去的节奏。那几个人心有所感,便也齐刷刷的跪下,顿时嚎啕声响成一片------
已经哭了好一会儿的萧冉听着身后的哭声,越发觉得墓中那两人可怜。一位王朝大将军和一位三品诰命夫人,怎的就葬在这荒山野岭了?连墓碑也没有一块,真真是生前荣光死后凄惨。
想来那远在东土的金銮王朝也没有把这些为国戍边的人当回事啊。
萧冉有些不忿,觉得这有违公平。人家为国家掉了脑袋,你金銮王朝不能这样不管不问,自己流散在草原上也就罢了,这对可怜的夫妇怎么就不能归葬故里?
这事,得给个说法。
萧冉想着,如果能回到东土,一定要找那个王朝天子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