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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滩草原上有两位美人儿。年长的那个,叫做金玲郡主,小的便是萧冉挂念着的银铃郡主。这会儿,这个银铃郡主已看到自家大帐的火光了。
她停住马,看着那处火光沉思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催马疾驶,回到自家温暖的帐房里,喝着暖心的奶酒,吃着鲜嫩的羊肉,然后,在那厚厚的羊毛毡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白天看到的那些狼烟,此时还在她的脑海里翻腾着。
狼烟四起,草原上便不会有安生日子可过了。郡主想了好一会后,便催马前行。只是她行进的方向已不是自家大帐,而是另一个方向。
一直站在马旁看着郡主的扎木合想也不想,抬脚便跟着走了。此时披散着头发,满脸污垢的扎木合和那些牧羊奴没什么分别,看上去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恶鬼。
扎木合没有家。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那个与领主大帐中的婢女私通的牧羊奴父亲,便被领主剁成了七八块,扔到草原上喂豺犬了。他的阿妈也被丢在一个不知什么野兽遗弃的地洞里等死。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命大的女人不但没死,还生下了一个男婴。
这个男婴长到七八岁时,那个女人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来。男孩从此便独自在草原上游荡,直到这天被老狼主看到。
老狼主当时还不像现在这般老,看到前面草地上那个小野人一样的扎木合正在追一只兔子,便也童心大发,纵马在后面追赶了起来。
那只兔子跑的极快,而且还跑着跑着突然便是一个急转弯。跟在后面的那个孩童像是早已熟识了这种套路,总能死死地撵着它不放-------
在他们后面,便是骑着马看热闹的老狼主。他本已摘弓搭箭,想要帮那个孩童一把。可他看到那个孩童追的很轻松从容,便收起了弓箭,想看看最后到底那一孩一兔谁能跑过谁。
又跑了好一会后,老狼主看到那只兔子一头扎进草堆便没了动静。那个孩童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伸手在草堆里一淘,便拎出来一只兔子。那只兔子被倒提着,死了一般的动也不动。
老狼主在不远处看着这个能把兔子撵死的孩童,心里大为好奇。可接下来,他便看到,那孩童一把撕开兔子的皮毛,一口便咬在那看似透明的肉上-------
老狼主没有贸然过去,而是招手让身后跟着的亲卫扈从从两翼包抄过去。
再后来,老狼主便把这个孩子带回了领地,并给他起名,叫做扎木合,意思是跑的比马还快。
“扎木合,你想追风吗?”走在前面的郡主突然问道。
紧跟在马后的扎木合想也不想,脱口说道:“想。”
郡主好看的眼睛眯起来,看着视野里出现的那片火光,说道:“我也想。”
她说完后,竟是羞涩的一笑。
金玲郡主的大帐驻扎在金银滩草原的北端。这里同时驻扎着老狼主六万轻骑中的二万。那座庞大的军营里,现时却是人去营空。
金玲郡主看到这个半夜来访的妹妹时,心里是又气又急。前些日子,自己去金帐的时候,听说自己这个妹妹已经数十天没有回家了,便想着这个任性的妹妹定然是不喜欢那门亲事。
可草原上的女人什么时候自己说了算过?还不是听那些男人的吗。
唉,只怪自己的阿妈走的太早了,现在妹妹有了心事,只能半夜来找这个阿姐了。
金玲郡主看到妹妹身上的暖裘也不见了,便生气地说道:“夜晚这般凉,你的暖裘是不是又送了哪个可怜的人了。”
银铃郡主看看身上,想起被萧冉割成一块块的狐裘,便哂然一笑。
“若是得了那伤寒,可就了不得了。”金玲郡主想起阿妈得了伤寒后没几日便去世的事情。
银铃郡主也想起了此事,眼圈一红,说道:“先生说,这伤寒之症,在东土便算不得什么大病。”
“东土、东土,我看你嫁到东土去罢了。”金玲郡主苦笑着说道。
想是这话触到了银铃的心事,她垂下眼睑,一副不悦的样子。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生气了?都是那个老头子,把你教成这样。”金玲郡主摸着银铃耳边的那缕头发,疼爱的说道。
银铃郡主转头看了看大帐里的那个正在摆放食物的婢女,小声说道:“阿姐可知今日生狼烟的事情?”
金玲郡主看看那个婢女,说了声“东西放好后就下去吧。”
“呀。”那婢女倒退着出了大帐。
“我家郡马白天打发一个手下回来告诉我,让我不要惊慌。说不是什么大仗,过些日子便会回来。”金玲郡主拉着银铃坐在摆满食物的矮桌前。
银铃看着阿姐小心笨拙的坐下,便伸手摸了摸阿姐隆起的腹部。
“可那三股狼烟------”
“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要管那些打仗的事了。”说着,金玲拿起一块肉递到银铃郡主手上。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肉块,银铃郡主便想起山坡后那些身残之人。也不知道萧冉回来没有,那些人还有多少吃食,能不能等到自己回去。
“不要想了,狼烟是你家花木狸先放的。”金玲郡主看到妹妹只是发呆,便想着她是不是还在纠结狼烟的事情。
“花木狸?”银铃郡主慢慢说着这个名字。
金玲郡主叹了一口气,满眼怜悯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美上几分的妹妹。
“那个该死的牧羊奴。”金玲郡主狠狠地骂道。
银铃郡主自然知道自家阿姐为什么骂萧冉。在自家阿姐心里,若不是萧冉把花木狸弄成了废人,那个胡人第一勇士便是最好的自家妹丈。
“阿姐,你可知花木狸为什么升起狼烟?”
金玲郡主一边给妹妹斟奶酒,一边随口说着“忽利台的人袭击了他手下的狼兵。”
银铃郡主一听此话,嘴里的肉差点吐出来。忽利台的人袭击花木狸的手下,这是怎么回事?虽说这两人不和,可自己去换人的时候,忽利台不也挺痛快的吗?
“嗯-----还有一事,不知是真是假。”金玲郡主放下铜壶,犹豫着说道。
银铃郡主抬头看着她的脸。
“王朝精甲由西而来。”金玲郡主一字一字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