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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已经病成了这幅模样!但最令人难过的,还不是他外形的苍白消瘦,而是心智溃散,双眼无神。
显然,他的病,是在心里!
苏淳不禁叹息。
东方濯这才抬眼,眼光没有变化,朝旁边示意道:“你来了?坐吧。”
苏淳也没有跟他客套,以前奉皇命进宫给皇子们伴读,这位看似很凶的皇子,在相处后才发现,他人其实不错,只是身份尊贵,又是皇后的独子,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骄纵出坏脾气。苏淳叹道:“看王爷这个样子,真不敢相信,你还是从前那个‘赤手搏凶兽’的静安王东方濯!”
“赤手搏凶兽……”东方濯眼光微闪,那已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才十四岁,禁卫军从城外捉了只凶猛的野兽,结果被那凶兽冲出了笼子伤了不少人,吓得所有人都抱头逃命,无人敢靠近,唯有他赤手空拳,与凶兽搏斗,毫无惧色。虽然挂了彩,但终是将那畜生制住,得到父皇的夸赞……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说本王都忘了!”东方濯微微自嘲。
苏淳却道:“但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王爷雄心勃勃,壮志凌云,说这天底下,没什么是值得我们害怕的!可王爷现如今……为情所困,郁郁寡欢,将自己折磨至此,实在不像王爷以往的作风!”
东方濯苦涩笑道:“本王的作风,该是如何?”他抬头看他,多年同窗,他曾因为苏淳的正直不屈,多番欺凌,后来却渐渐欣赏。宫内宫外,人人敬他怕他,只因他贵为皇室嫡长子,人们看到的,只是他的身份,而非他东方濯本人,唯有苏淳例外。所以他将苏淳,当作他唯一的朋友!在朋友的面前,许多伪装,都可以轻易卸下。他叹息着又道:“苏淳,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
苏淳微微一愣,只听东方濯又道:“所以你不会懂,我现在的感受!……黎苏冤案未翻开之前,我尚能自欺欺人,而今却……”他语声一哽,痛苦地闭上眼睛,“连去她灵前上一炷香的资格都没有,我……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悲伤流露,将憔悴的面容染上一抹绝望之色。苏淳被震住,看着这样的好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方濯喃喃又道:“你妹妹……苏漓,我原以为她是老天赐给我的补偿,却没想到,她其实是黎苏派来惩罚我的……难怪她和黎苏,是那么的相像!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就是我的苏苏!”低低的惨笑,让人心底不自觉染上一片悲凉。
苏淳一怔,开口问道:“明玉郡主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啊,”东方濯睁开眼,望着顶部的房梁,目光恍惚着陷入回忆,“她,看上去如梨花般淡然洁净,却有着梅花一样的铮铮傲骨,她喜欢清静,给人感觉有些冷漠,但是性情却又刚烈似火……”
苏淳听得眉心一动。
东方濯紧接着又道:“她笑的时候,眼光淡淡的,好像一汪深潭,让人看不见底,但是那潭中的清光,却仿佛能照亮人心,融化冰雪……她,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女子!都怪我,不该错待她……”他深深地闭上眼睛,心疼得透不够气。
东方濯没有描述黎苏的五官轮廓,但苏淳的脑子里却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低头浅笑,目光深如幽潭,清光照人。他的妹妹苏漓,如今就和东方濯口中的黎苏极为相似!
苏淳缓缓地皱起了眉头,凝思着说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
“何事奇怪?”东方濯转头问道。
苏淳思索道:“苏苏她,自幼柔弱胆小,连生人都不敢接近,尤其怕鬼……”
“怕鬼?”东方濯惊讶接声,继而摇头,断然否定道:“这不可能!她胆大得很!从第一次见面,她明知我的身份,还敢和我针锋相对,指责质问!在选夫宴上,她说起亡灵托梦之事,或许有激动,有悲伤,却惟独没有对于梦中亡灵的恐惧!试想,一个怕鬼之人,如何能坦然面对亡灵托梦这等诡异之事?更遑论主动去摄政王府的黎苏的灵堂,验证亡灵的尸体!”
苏淳愣住,“亡灵托梦?说起这事,我也觉得十分奇怪。前两年,柳姨娘刚去世不久,有一晚,她做梦梦见鬼,大半夜的又哭又叫,吓得府里的所有人都醒了!父亲为此还责骂了她,她平常最怕父亲,可那一晚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一个人捂着耳朵尖叫哭闹,谁劝都不行,最后还是我哄着她才肯睡下……”
东方濯不由自主地坐起了身,无法将苏淳所说的那个苏漓和他所认识的女子联想到一起!
“而自那以后,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鬼这个字,甚至,她只要听到谁说哪里死了人,就会吓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苏淳微微叹息,提及那般脆弱的小妹,他眼底划过一丝疼怜之色,再想到现在的苏漓,曾经的那种情形,大概以后都不可能再发生了!说不出高兴还是难过,总觉得,他的生命里,好像又少了点什么。
东方濯听得愣住,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倏地跳下床来,抓住苏淳,急切问道:“除了怕鬼怕听到死人,可还有其它特别之事?”
苏淳微微一怔,思索道:“特别之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苏苏自被镇宁王从贼人手中救出后,便性情大变,的确和从前不同了。以前她胆小怕事,常被沁儿欺负,什么都不懂。现在,她……”
苏淳顿了顿,似乎在想该如何形容自己这个几乎快认不出来的妹妹。东方濯却急了,连声叫道:“现在如何?”
苏淳叹了一口气,“现在,她慧黠可爱,从容镇定,似乎……什么都不能轻易地影响和动摇她的心……刚才我把她最喜欢的发簪修好还给她,她居然不认得了!”
“不认得?!”东方濯喃喃道,脸色忽明忽暗,神思一时又恍惚起来。
苏淳面色微凝,疑惑道:“是啊,我也奇怪,她看上去很喜欢那簪子,但却好像并不认识!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东西,被沁儿弄坏后哭了好久,这次看到它完好无损,竟然没有惊喜之状,好似完全忘记了。”
东方濯道:“忘记了?不可能!黎苏在梦里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那样清楚,自己曾经的心爱之物,又怎会完全不认识?除非,她根本就不是苏漓!”
说完最后一句,东方濯和苏淳都愣住了。
她不是苏漓,又会是谁?这个念头就好像一根有毒的滕蔓,一经生长,就再也无法剪除,在东方濯的脑子里和心里疯狂地蔓延,让他的心不受控制跳得飞快。
呼吸,顿时屏住了。
东方濯和苏淳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和疑惑,但苏淳很快便否定地摇头道:“不可能!明玉郡主遭难当日,苏苏被沁儿关在相府的柴房里,她没机会出相府,更不可能被人当成明玉郡主杀害!况且……明玉郡主的脸上,也没有那样的胎记。我自小看着她长大,她是苏漓,绝不会是明玉郡主!王爷就不要多想了,赶快把身体养好,明日还要进宫。”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地掐灭,东方濯顿时目光一黯,身子无力地靠向椅背,两眼无神,盯着窗外,直到苏淳告辞离开,他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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