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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心下一沉,素知他对花草药理皆有些研究,这碗汤药所包含的药材,他或许无法一一辨别,但避子之药,宫中从不罕见,他必是发现端倪,才会失态碰翻汤药。不待她回宫,便匆匆离去,定然对她起了误会!
苏漓沉声道:“沫香,药方给我。”
沫香连忙翻找出药方,苏漓径直往槅门去,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西华宫门外,有人急声叫道:“陛下!”
苏漓停下脚步,顾向天已大步踏进殿来,万分凝重道:“启禀陛下,八百里加急战报,西境城破,齐裕关告急,请陛下定夺!”
苏漓闻言面色一变,“余将军呢?”
顾向天顿了一顿,双目泛红,痛心道:“余光将军拼死抵抗,宁死而不退,已经……战死了……”
苏漓脸色大变,怎会这样?从南境调去的援军已经抵达,至少还能撑上一段时日,想不到,狼族这么快就抵达了齐裕关!一旦齐裕关破,定国将会陷入当年的危局,而她这三年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不,她绝不允许!
苏漓闭了闭眼,一颗心沉重无比。此刻再无暇顾及自身之事,她回头看了眼两皇寝殿中间的那扇紧闭的槅门,强迫自己收敛了所有思绪。沉声道:“上朝。”
接连三日的紧张朝议,都未能制定出一个周全可行的应战对策,苏漓苦苦思索,彻夜不能合眼。而东方泽从那日离去,再未踏入西华宫一步。听上官云慧说,汴军利用漫天飞雨的缺陷,攻破了天门,连夺四城,袁向受了重伤,以致军心不稳,想必东方泽这几日也十分头痛。
“去睡会儿吧,你眼睛都熬红了!”上官云慧实在看不下去了。
苏漓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我也想睡,但是睡不着。”她叹了口气,扶着御案起身,只觉得头脑发沉,脚步有些不听使唤。
上官云慧忙扶住她,忧心道:“实在不行,就派那支军队去吧。”
苏漓摇头,“不行,必须等两件奇兵合成,才能保证一击即胜。”
上官云慧忧虑道:“谢云轩说,有一个机关一直连接不上,不知这新武器何日才能制成……”
“与其在这里猜想,不如去看看。”苏漓命人备了马车,与上官云慧直奔库部。
今日校场上的人,竟比上次还要多出一倍。外围站满了人,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场内。
苏漓没有惊动任何人,与上官云慧在人群边缘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她目光淡淡一扫,发现东方泽也在,他气势凛然,负手而立在众人之前。
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他回过头来,犀利的视线锁定了她,目光中波澜暗涌。
躲在人群中也被他发现,苏漓不由自主地笑了,主动朝他走去。群臣连忙躬身行礼,退到一旁。苏漓直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何时来的?”
东方泽并未答话,目光淡淡一瞥,看到她神情疲惫,眼中隐现血丝,顿时眉头一皱。他身后一名官员见状,连忙答道:“启禀陛下,晟皇三日前就来了!”
苏漓心头一沉,晟国边关情势已危急至此,需要他亲自来监察神兵合并的进展?她目光疑问地看着他,他却已将视线转回场内。
此时场内十五驾机关马车并列前行,谢云轩站在当中那辆车上,控制着马车行进速度,到了场中,他拨动机关,只见车头挡板侧移,十五驾机关马车车头内,同时射出漫天箭雨,带着疾风之势,力穿青石。
谢云轩并未停下,继续调动机关,舱内存放的铁箭自动补位,下一波箭雨接踵而至,势如破竹,直将数十丈外的特制石墙射得密密麻麻,方才罢手。
场上众人震惊欢呼。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兵部官员各个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下狼族危机定可安然度过!
苏漓也喜不自禁,不由自主去抓东方泽的手,发现他平静如常,仿佛这一幕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东方泽不着痕迹抽出手来,上前一步,沉声道:“传朕旨意,谢云轩打造神兵,功在社稷,即日起,复谢氏‘天下第一兵器’之名,谢家过往之罪,概不追究!”
他果然信守承诺,在新武器制成之日,宣告谢家免罪。谢云轩喜不自胜,当即上前叩头谢恩,心里却很清楚,这旷世神兵能有今日,绝非他一人之功。东方泽这段时日的指点,和二人共同的研究,才是成功的关键!而他能够重振铁剑门声威,亦要多谢苏漓当日极力的促成。
谢云轩起身再向苏漓深深拜倒,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苏漓上前扶起他,正色道:“这是你应得的。接下来还要你辛苦一段时日,等这批武器全部整合组装完毕,你就真正自由了。”
谢云轩用力点头,认真道:“云轩定会竭尽全力,半月之内,完成任务。不负二位陛下的期望!”
经过多次改良的新漫天飞雨终于制成,为加快进度,晟定两国库部同时赶制大量箭矢,谢云轩任监察督造一职,只得两边奔忙。顺理成章回到晟国,不仅得到了东方泽御笔的免罪诏书,更一跃成为国之栋梁。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巴结。
回宫的时候,苏漓弃了自己的车驾,跟着东方泽到了他的车前。上车之时,他神色复杂,依旧没有开口,亲自扶她上了车,随后也进了车厢,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苏漓轻轻唤他一声,他却好像睡着了。她无声低叹,知他还在介意那碗药汤。
马车摇摇而行,苏漓眼皮沉重得已经睁不开眼,连日不眠不休的疲惫悉数涌上来。先前神经紧绷还不觉得,此时心头大石落地,她终于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缓缓伏在他腿上,自然而然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便沉沉睡去。
东方泽慢慢睁开了眼,目光垂视着身前疲惫的人儿,心情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