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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神色带着些许怅然,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朕之前一直觉得,母后是朕最后的亲人了,她心里最重要的,一定是朕。”
“可是,母后心里分明也有皇叔。”小皇帝眸色一黯,“但朕知道,母后对朕比对皇叔好,可朕就是不甘心。”
“皇叔也就罢了,朕知道母后心软,可她竟为了几个奴才和朕置气——”小皇帝皱眉,眸中带着戾气。
唐淮在一侧微微敛眸,按理说,小皇帝这个样子,已经在朝着骄纵的方向发展了,身为太师,他现在需要劝导、宽慰和制止。
可小皇帝的戾气,是对沈君兮的失望产生的。
唐淮莫名的,不想阻止。
在他看来,沈君兮心软,耽于情爱不足以成事,也帮不了北辰风多少,更何况,下毒的事万一暴露,沈君兮必会和自己反目。
事到如今,不如先下手为强。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小皇帝还这么亲近沈君兮。
原本,还是想留个母后一样角色的人在小皇帝身边的,可沈君兮,心思不纯,也不好掌控。
思虑至此,唐淮微微抬眸,搭上小皇帝的肩膀,叹了口气,“你母后做事,也有她的苦衷,毕竟,她仁德的名声在哪里……”
小皇帝眸色一凛,“母后仁德,便是朕残暴了吗?”
唐淮略一沉吟,道:“臣不敢如此妄议陛下。”
小皇帝阖眸,“无论如何……朕还是愿意相信母后,是对朕好的……”他纵然如此说了,但唐淮明白,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为叛逆,此时心底只怕早早地埋上了一根刺,只等那一天破体而出,刺伤沈君兮。
唐淮的权谋之术已然登峰造极,将挑拨离间做的滴水不漏。
而沈君兮,却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她只想着,小皇帝是她的侄子,她最亲近的人,必然不会背叛她。更何况,孩子还小,过几天气消了也就好了。
她没想到的一点是,北辰风不止是她的侄儿,还是自幼便被灌输皇权之道的北诏帝王。
皇权,势必是大于一切的。
沈君兮今日没有去昭华殿,舒月亦回来的很晚,将那里的情况交代了,然后似是有些扭捏,却还是十分决然的将自己和云展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君兮倒是不惊讶,只低笑问她,倘若有一日自己和云展的利益产生了冲突,她要选谁?
这句话其实是有些刁难的,沈君兮也不过是调笑几句,谁知舒月十分坚定的抬头,道:“奴婢定会选择太后娘娘。”
沈君兮微微抬眸,眸中雾蒙蒙的看不清神色,好似漫不经心问道:“你们都互许终身了,云展怎么办?”
“如果真的伤到他,奴婢宁愿以死谢罪,可奴婢活着,就是太后娘娘的人。”
眼前的女子神色坚定,眸中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芒,让人挪不开眼。
沈君兮知道,舒月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不论是亲情、爱情,或是主仆之间的情谊,都是要将心比心、以心换心的,这点,沈君兮一直都做得很好。
故而她身边也从不缺少死心塌地的跟随者。
清芙僭越在先,可说到底心里也大多都是替沈君兮着想的。而锦瑟和舒月,俨然已经成了沈君兮的左右臂膀。
如此,倒也挺好。
清剿暗影的事,沈君兮交给唐淮去做了,可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亦有无奈,便只能劳烦锦瑟再跑一趟。
这几日,她实在不想去面对北辰修。
故而,便让舒月多去看看吧。
沈君兮对豫州暗影的清剿很快就传到了北辰修耳中,魑魅只来得及晚上回了一趟昭华殿,将小皇帝和北辰修的血样比对结果告诉了他,便连夜回了豫州处理此事。
成王败寇,清剿势力,本是常事,可北辰修却还是心中钝痛。
暗影里每一个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为了一口饱饭,接受了魑魅的训练,替北辰修卖命。
他们各有所长,分部各地,北辰修给了他们好的生活,他们给北辰修以忠心和扶持。
北辰修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也不能犹豫了。
况且,魑魅查出来的结果,和他之前预料到的一般无二。
北辰风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唐淮。
这个小皇帝,不知何时在用别人的血脉玷污北诏的皇族,北辰修不能容他这样下去。
按理说,只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再当众滴血验亲,一切便都会简单很多。
唐淮必然落马,小皇帝也唯有以死谢罪,沈君怜身败名裂,沈家一蹶不振,然后北辰修顺理成章登上帝位,再安抚沈君兮。
一切顺利的可怕。
只是若真是这样做,北辰修就相当于毁了沈君兮,毁了她的全部。
他没有犹豫,直接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是,换个说法呢?
北诏先帝和先皇后的孩子被掉包,狸猫换太子,故而北辰风本不该在这帝位之上,而这一切都是唐淮策划,他罪不容恕?
可如此做,沈家倒是保住了,但……小皇帝,到底是沈君兮的亲侄子,她长姐留下的唯一血脉。
亦或者,先将唐淮前朝余孽的身份爆出来,拉他下马,再徐徐图之?
事到如今,这已然是损失最小的办法。
待他除了唐淮,再将北辰风的身份告诉沈君兮,然后秘密将北辰风的命保住,沈君兮……就不会怪他了吧。
思虑良久,别无他法,北辰修也就只能选择这么做了。
他缓步行至桌案前,细细磨墨,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寥寥数字,然后推开窗,四周很安静,没什么人。
他微微阖眸,耳翼微动,确定沈君兮派来监视的人距离都不近后,轻快而短促的吹了声口哨,便有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了窗棂上。
白鸽的脖子上挂了个白玉制的管状物,颜色与身上的羽翼一般无二,若不仔细去看,绝对看不出来。
这是魑魅秘密训练的信鸽,如今他人走了,自然是将这东西留给了云舒和北辰修,互相交流。
北辰风将宣纸卷起来,塞进小小的管子里,然后微微蹙眉,关上了窗户,拎着白鸽回了屋。
他察觉到了,一道不怎么友好的视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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