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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则程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说到底,他和父亲,都是半斤八两,错得厉害,无言面对母亲。
油门一踩,车子唰地一下冲出去,再停下时,已经到了低下停车场。
沈则程坐在车里出神,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文若刚吃完饭,电话就响了。
“你吃完饭了吗?”沈则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一点。
“刚吃完,你呢?”母亲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文若躲到一旁,笑嘻嘻的。
“我在停车场,要下来陪我待会儿吗?”沈则程的语气再轻柔,也掩饰不住其中的落寞。
“你怎么了?我和我妈说一声就下来。”文若自然听出了沈则程语气里的不对劲,朝厨房喊了一声“妈,我出去一下”就赶紧出去了。
文若的妈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关山的大门,这大年三十的,又这么晚了,去哪儿呀?不会是去私会男朋友了吧。
文若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沈则程的车,钻到车里去的时候,沈则程还在发呆。
“怎么了?”文若拉起沈则程的手握了握,真凉。
“你来了,没怎么,陪我坐会儿吧。”沈则程看着身边的文若,心里头的烦躁被冲散了不少。
“有事儿就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到时候越来越老怎么办。”文若有心逗沈则程。
沈则程也是哭笑不得:“怎么,你还是嫌我老?”
“不敢不敢,只是劝劝你,男人也需要保养嘛,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好。”文若摇头晃脑的,模样甚是可爱。
“真是个贴心的小丫头。”沈则程伸出手,揉了揉文若的脸,心里也是暖暖的。这么温柔善良,又单纯可爱的丫头,幸好是自己家的。
“所以你愿意让我分担你的烦恼吗?”文若拉下沈则程作乱的手。
“上次不是告诉你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吗?你可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沈则程当然不会指望着文若回答他,他也就那么随口一问,“我母亲是脑溢血发作去世的,我死都不会忘了那个日子,三年前的四月十七号,那天我晚上有个演出,和唐明行他们一起,我们乐队五个人,段夏是主场加主音吉他手,我是贝斯手,唐明行负责电吉他,顾温韦是架子鼓,记里是键盘手。”
“那个演出,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可以说成败就在那一举,可是我母亲就在那天晚上脑溢血发作,没救回来。”沈则程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下了台之后,我才知道母亲给我打了很多通电话,生死关头,她想听听我说话都没能实现。”沈则程微低着头,不知道再看什么。
“我母亲在家的时候,不喜欢请保姆,她觉得自己的家,就应该自己来打理,这样才有家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母亲病症发作的时候,身边也没个人,母亲强撑着一口气自己给120打了电话。”
“之后,她就打电话给我,可我没接到。后来我才知道,母亲还打电话给父亲,父亲忙于应酬,又素来厌烦母亲,自然不会接的。母亲那时候大概是明白自己快不行了,想交代一下后事吧,可却没一个人接她的电话,救护车还没到,母亲就撑不住了。可笑这些事情我还是从旁人那里知道。”
沈则程叹了口气。
“母亲那时候肯定很绝望,我如果不玩儿乐队,不去表演,或许我会待在家里,也能及时吧母亲送到以医院,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沈则程抬头看向文若,眼眶发红:“我这些年来一直与父亲不和,何尝不是在怨恨自己。”
“在母亲的墓前,我保证过,不会再碰乐队,就留着这方城市里,守着她。”
“可我终究没有履行我的承诺,我还是走了,甚至还在琴行当了个老师,我还是对不起她,只是,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
文若静静地听着沈先生倾诉,也不插嘴。
“因为我乐队也解散了,唐明行开了思琴阁,顾温韦和记里开了家酒吧,段夏跑去当驻唱,就因为我一个人,大家的梦想都被毁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沈则程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瞎说什么呢,在我心你,你可是全世界最好的沈先生。”文若抱着沈则程的一只胳膊,有些撒娇的味道。
“就你会说话。”再提起这些往事,沈则程更多的是无奈,自己心里放不下这事儿,也不代表要整天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
“那当然。”文若很久没这么抱着人胳膊撒娇了,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晚上要和我一起跨年吗?”沈则程越发得寸进尺,这话题转得也快,他只是缺个倾诉的对象,但并不想文若因为他的事儿跟着闹心,这事儿说完也就算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可是我要和我妈一起啊。”文若被这一句问得猝不及防。
“那你陪我待一会儿吧。”沈则程也不强人所难,刚才那句话,也是半开玩笑。
“好。”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握着彼此的手,也不觉得无趣。
文若的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将近过了一个小时,妈妈催着文若回去,文若只得上楼。
沈则程一个人待着车里,像是被遗弃了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文若心想以后一定要弥补沈先生。
谁料文若前脚刚走,沈则程后脚就开车走了。
文若一上楼,妈妈就发问了:“你不会是去见男朋友了吧。”
“怎么可能?我是去见楚蕊了,她说要趁着大年夜送我新年礼物。”楚蕊是文若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这时候搬出她来,心里默默念了声对不起。
文若想让妈妈对沈则程的印象好一点,只是这大年夜的把人叫出去,终归是有损形象的。、
“那礼物呢?”妈妈见文若两手空空,哪有什么礼物。
“还说了,她就给了一个拥抱,说这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文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去当编剧了。
“是吗?”文若的妈妈半信半疑,毕竟这话听起来很不靠谱。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嘿嘿。”文若心虚得很,心里直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