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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普通歌女罢了,搅弄不起什么风云的。”
陆止萧却噗嗤一笑:“这倒也未必。”他顿了顿,接着道:“你现在就搅得我心神不宁了。”
她没再吭声,每次他说这样的胡话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向晚时候,撷枝回想起今日种种,就像是梦魇一样。她低头剥着橙子,神色恍惚间葱管样的指甲“啪”地从中间折断。她一阵吃痛,可即使这样清晰的痛仍旧难以让她集中注意力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止萧自己亦不明白适才的所作所为存的是怎样的心思。他不安地对崔荻说:“我今天在章府遇到了柳撷枝。”
“章府?”崔荻像是被茶水烫了一下,“她怎么会去章府?”
“我疑心她是个细作。”
崔荻脸色一变,道:“我看不像,若是细作,她的行迹未免过于可疑了一些。”
“崔兄,你未免过于偏袒她了。”
“可我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总不能平白无故污人清白。”
陆止萧不做声了,崔荻给这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他说再多亦是枉然。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在差人调查柳撷枝的底细,却并无甚大收货。他能查出来的和那日柳撷枝说的大抵都能对上,这样想来,这个人如不是真的清清白白,那必然更是个狠角色。
这日正值除夕,是团圆的日子,街上行人本就少,他乍然出现在附近,实在显眼。风像冰刀子一样扑在他脸上,随风迎面而来的还有一群肆意飞扬的萤火虫。等回过神来,那原来不是萤火虫,是遥远的万家灯火,灯火澄明。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他本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昔年陆家名满天下,是世代清流,父亲陆义山更是官拜左丞相。周遥为了一己私利诬陷陆义山私通敌国,偷卖军火。此案牵连数万人,凡是与周遥有过私怨抑或政见不同的人都被铲除殆尽。他幼时遭逢巨变,幸得孙先生收养才改名换姓苟且至今。他与崔荻虽年幼相识,两家又是世交,可如今的情势终不过是傍人门户。
陆止萧饮了酒,不知怎的就到了拾芳楼。他径直去了怡云阁,却被鸨母一把拦住。他道:“往日里我与崔公子常来,是撷枝的熟客。”
鸨母只挑了挑眉,笑道:“凭你是崔公子本人也进不了这门。这里头坐的是当朝太子的妻弟,未来的国舅。您冒冒失失进去扰了大爷雅兴,怕连崔公子也保不了你。”
陆止萧并未即刻就走。无论如何这除夕孟益还是要回家过的,总不会待的太晚。他那么想着,心中更是不快。
到了亥时孟益才离去。
撷枝穿着月白色的银鼠袄,绾了高髻,庄重却拘谨。她一直跟着孟益到了正门口,才福身道别。她转身便看见止萧一脸倦态坐在雅座,桌上摆了一壶猴儿酿。心中亦有些不寻常的滋味,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撷枝拿过酒壶便为自己满上一杯,见陆止萧并没有表示,她自己举起酒杯碰了陆止萧的杯子,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李公子安好。”撷枝欠身行礼。
陆止萧答礼:“姑娘好。”
撷枝迟疑道:“公子……是在这里等我?”
陆止萧苦笑道:“难道这还有旁人?我今天心里不快,想找人同我喝上几杯。”
枝笑了笑,朝一旁的蓝衣女子道:“凌翠,你来陪李公子喝上几杯吧。”
却不想陆止萧一把扣住撷枝手腕,道:“我不要旁人,只要你。”
他后三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是一派命令的语气。撷枝只觉得要换了旁人,必是在撩拨她。可陆止萧这么说,她倒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松手,”撷枝道,“我同你喝几杯就是了。”
陆止萧借着酒劲埋怨道:“姑娘好大的心,前几日还和崔兄你侬我侬,今日便又对孟益那个纨绔子弟投怀送抱。”
撷枝并不气恼,只是默默看着他,又满上一杯。铜制的酒杯映得酒水泛着晕黄的光,就好像连它自己都先醉了一样。
醉翁之意不在酒形容陆止萧是再贴切不过。他仿佛是微醺,拖长了声音说:“你与孟益认识多久了?”
撷枝仍不答,吩咐一旁的女使:“给李公子温一碗醒酒汤来。”
“我没醉,”他道,“我问你与孟益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想要我回答是妓女和嫖客的关系。”撷枝说得淡漠,却字字清冷。
止萧心中蓦然一震,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她的眼睛波澜不惊,不似遭受屈辱的羞愤模样。她原是个清倌,却故意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可实际上心中不知怎样难过,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明了。他嘴唇翕动,最后不过说了声“抱歉”。
“孟益也是我的一个常客,我与他已经相识三年了,说来比崔公子还要早。”她知道陆止萧对这个感兴趣,又继续说,“你既然问起他了,想必也已经知道他和太子的关系了。”
她说的十分坦诚,倒让止萧有些无所适从,方才那些似有似无的暧昧被她轻轻点破,不过又是一番拙劣的试探。
“姑娘的确聪慧。”
“你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止萧思虑片刻,还是将他的计划详尽告知撷枝。他虽不知道她的底细,但只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合作倒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最后特意提及:“崔荻不愿你牵涉其中,这些事你一定要瞒着他。”
“我不愿欺瞒他,可我想……日后……日后他会理解的。”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撷枝上街时扭伤了脚,是孟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回拾芳楼的。
撷枝垂泪道:“孟郎,你待撷枝真是极好,只是撷枝有负于孟郎。”
孟益伸手替她拭泪,安慰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好辜负我的。”
“是周丞相的幼子周翼之,”撷枝啜泣道,“他逼我给他唱那些个不入流的荤曲儿,我不从,他便想要欺负我。撷枝自知卑贱,不敢高攀孟郎,可是如今我既与孟郎相好,总是平日里要与这些人往来,可断不能被欺辱。我拼死呼救,要不是云乔赶来,我恐怕是见不到孟郎了……”
孟益气得狠狠捶了墙壁,道:“周翼之这混蛋,我平日里就见不惯他,只是碍着他老子的脸不想和他争执。今天,他倒是算计到我的女人头上了。”
撷枝委屈道:“孟郎犯不着为撷枝得罪了周丞相。”
孟益看着撷枝梨花带雨,心中十分怜惜,将她一把揽在怀里,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周翼之那混蛋再纠缠你。”
江畔是无限风光旖旎,暖风熏得游人如痴如醉。江心停了数只画舫,坐的皆是拾芳楼的歌伎。琵琶声顺着风飘到岸边,人声渺茫,时有时无。撷枝的画舫是最大的,雕梁画栋,碧瓦朱瓮。
她倚着斜栏,游目骋怀,眼中尽是烟柳画桥,水枕风船。早春的雨太过细密柔和,丝丝缕缕织就轻薄如蝉翼的白纱,若有若无,时隐时现,伸手是碰不到的。
“听说周翼之和孟益因为你大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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