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疑云(第1/2页)嫁为侯门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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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园靠着青云观,府宅修得低矮,整个掩在幽篁里,只露出几片稀稀疏疏的碧瓦,似草坪中撒了一把绿豆,混沌成一体。清溪萦纡,如银带缠绕山腰,山岚缥缈,恍若置身仙境。周遥已拜访这里数次,除赶上吴王闭关清修,都还得见上了几面。只是这吴王一心沉溺于方术,并无心庙堂之事,态度也总是不咸不淡的。

    起先谈些丹药青词,吴王还乐得闲聊几句。可但凡涉及点别的,吴王总是三缄其口,周遥问得紧了,吴王便搪塞:“咱们只论道法,不谈国事。”一来二往,周翼之已觉得十分无趣,干脆称病不与周遥同去。倒是周遥颇有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的风范,这样还能锲而不舍地登门求道。

    “丞相大人真是好兴致。”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嘛。”周遥笑道,“殿下不更是闲云野鹤。”

    吴王亦悠然笑着,往铜炉里添了一勺不知名的香料:“若不是日日躲懒偷闲,只怕要被那案牍压死了,那还能制出这样好的香。大人闻闻,比起府上的如何?”

    周遥嗅了嗅道:“我那里的自然是比不上,就连前些日子去宫里侍疾,闻着陛下宫里,都不及这个舒心安神。”

    “大人这话着实令小王惶恐了,”吴王道,“国政有皇兄和几位贤弟替父皇分担,小王整日里都埋在这些事情上,要是连点香都炼不好,岂不是辜负了父皇。”

    听吴王虽是自嘲,但口气与往日不大相同。他鲜少提及朝政,周遥趁机道:“王爷才智出众,能力过人,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帘后传来一阵轻咳,隔着软烟罗,依稀分辨出一道影影绰绰的剪影。这道剪影在暗沉的光晕下得了几分萧索的秋意,如弱柳扶风,几分西子之态。

    吴王朝女子颔首,女子欠身答礼,周遥亦起身起身以示敬意。

    “丞相大人请坐,”吴王笑道,“小王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仰仗父王恩泽才得旁人高看两眼。”他又接过小厮递来的金丹,捡了其中一颗最大的,在手中捻了捻,道:“这是从蓬莱求得的神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大人要是喜欢,我差人给你府上送去。”

    周遥又赶忙起身道:“这样贵重的丹药老臣无福消受。”

    “大人怎么又站起来了,”吴王眼珠转了转,“既然如此,小王就不和大人客气了。”吴王挤了挤眼睛,悄悄道:“我自己也不够吃呢。”

    林间道路泥泞湿滑,侍从扶着周遥缓缓步下石梯,一边走一边恨声道:“这吴王难免也太荒唐了些,依我看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老爷不必在他身上费心力。”

    “我看未尽然,”周遥道,“方才吴王本有意回应我,却被帘后的女子制止了。那女子看身形像是那个病秧子王妃成氏,吴王一贯听成氏的话,看来是那成氏还要试探我。”

    成氏从帘幕后面翩然走出,虽身形纤瘦,但步子走得极稳,沉静无声。吴王正在闭目养神,成氏绕道他身后,将手轻轻搭到他肩膀上柔柔按了几下。

    “锦意,”吴王吸了一口气,“这周遥是如此急不可耐,连装装样子也不愿意了。”

    成氏宛然一笑道:“咱们只需冷着他,等到他山穷水尽了再雪中送炭,这样他才能记着咱们的好。”

    “这老狐狸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哪里会记得别人什么好。”

    “无论是不是虚情假意,他都得明白他能依靠的只有吴王府。”

    吴王将成氏拉到身旁扶她坐下,自个拨弄着碟子里的金丹。金丹相撞,一瞬间变了形。吴王埋怨道:“下会让厨房换成红枣泥,这红薯太干了。”

    成氏掩面笑道:“方才要是周遥真像你讨要金丹你当如何?”

    “枣泥这样好的东西,我实在是舍不得,把红薯给他就好了。”说着,又故意皱着眉头吃了一颗,撇了撇嘴道:“真是难吃啊。”

    “快别吃这个了,”锦意拿手绢擦了擦吴王嘴角,“我命人去松苍斋给你带些桂圆红枣糕来,你是最爱吃这个的。”

    吴王像个小孩子一样倒在成锦意膝上,笑道:“那我就谢谢娘子了。”

    寒露时节,松苍斋的生意十分好,云乔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几封茯苓糕。撷枝看到那印着松苍斋字样的黄纸,不觉回想起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崔荻专程跑来给她送了柿子糕。思及如今竟与他形同路人,一时各种滋味涌上喉头,茯苓糕无比难以下咽。

    自那日以后,崔荻再也没有来过,陆止萧忙着别的事情,就连孟益、周翼之也都各自被家里拘住了,依云阁一下子冷清不少。

    忽然有人通传:“有位贵客请撷枝姑娘到雅间一叙。”

    那位贵客掀起幂篱时的确吓了撷枝一跳,她敛衽行礼道:“郡主娘娘金安。”

    永安郡主笑道:“难为了柳姑娘,整日里见那么多人还能记得我老太婆。”

    因永安郡主并未让撷枝起身,她仍行着礼答话:“郡主这话让撷枝惶恐。”

    “我也打听过,有不少的世家子弟都对姑娘青眼有加。其间不乏王孙贵胄,富商巨贾,连周相家的公子和当朝太子的小舅子都能为了姑娘打起来,看来姑娘的手段远非常人能及。不过照这么看,我家荻儿算不得个中出挑的,姑娘又何必如此纠缠?”

    郡主虽然说话句句带刺,可依旧温声细语,不急不慢,宽和从容。

    撷枝道:“郡主误会了,我与崔公子不过是朋友,并无私情。”

    她又继续补充道:“何况近些日子公子忙于公事,并未再踏入拾芳楼一步,还请郡主娘娘明察。”

    撷枝屈膝良久,觉得膝盖胀痛发麻。可未免在永安郡主前失礼,她只是悄悄起来了些,不敢擅动。

    “起来吧。”永安郡主这才慢吞吞地说道。

    “荻儿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必不会和你有什么私情。我只问你,你对荻儿真的不做他想?”永安郡主抚了抚额头上的珠翠。

    这个问题撷枝本可以回答得十分坦然,可若照实以复,依永安郡主的性子未必会全信,于是道:“公子这样好的人,若说撷枝一点倾慕之情也没有,那是骗人的。可撷枝亦明白,郡主和老爷不会接受撷枝这样的出身。就算来日进了门给崔公子做个侧室,说句不该说的话,我也要日日看着嫡夫人的脸色。公子若是冷落我,我必会伤心欲绝,可公子偏宠我,便会闹得家宅不安。日后,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实在是可怜。撷枝宁可做寒门之妻,也不愿辱没了父兄。”

    及说完,她又不免有些怅惘。或许她从前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不愿意承认。如今不再这么想了,所有的话都能宣之于口了,可那些隐匿许久的心事并未让她得到一吐为快的轻松。好像冬日里台阶上的雪,明明扫干净了,可就是迟了那么几步,又有新的落了下来。

    郡主让随从女使给撷枝布了座,等撷枝坐下来才问:“听荻儿说姑娘是官家小姐出身。”

    “这话原是不该说的,”撷枝道,“我如今这个境地实在是羞于提起。”

    “无妨,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妾身家里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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