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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沉默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短暂的失落后,他嘴角微动,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毓敏,你怎么来了?”
她十分不见外地坐到了撷枝的椅子上,两脚不安分的晃着,抱怨道:“我本来是和薛裕一起来的,结果刚到门口,就有小兵跑过来把他叫走了。要让我一个人回去那多危险啊,只能来你这里蹭吃蹭喝咯。”
崔荻看着毓敏摇头晃脑地样子,亦是忍俊不禁。她总是这样,无论多苦多难,只要捱过去了,就可以把所有的抱怨和伤感都抛到九霄云外,一直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宁毓敏。
她的嘴角深深陷下两个窝,自说着自话:“我原来以为薛裕说的那些话是在安慰我,想着他能这样安慰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他真的立了大功,虽然没有封侯拜相,但再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了。就算……就算他不能娶我,可要是因为我成就了他的前程,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毓敏说着说着羞涩地捂住了脸,声音闷在手心里:“不行不行,我真的好喜欢薛裕啊,我就是想嫁给他。”
那些假正经责备她没羞没臊的话崔荻不再说了,崔荻淡淡笑了一下道:“多好啊,终于心想事成了,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哎呀,不要说这个了,”毓敏将头微微一歪,忽然神秘兮兮地说,“嫂嫂呢,不会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吃醋跑掉了吧。”
“她才不会吃醋呢。”他用一种戏谑调侃的语气取代了与这句话更相配的慨叹,倒让毓敏觉得他是在炫耀他们夫妻心有灵犀。
毓敏正对着门坐着,正巧看见撷枝端着元宵走了进来。撷枝看到毓敏,不觉愣了愣,旋即满面笑意地走到崔荻身侧道:“公子,这位是?”
崔荻从她手上接过滚烫的元宵,介绍道:“这就是毓敏郡主了。”
毓敏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子,问道:“什么叫‘就是’啊?难道你们时常提起我?”
“是了,公子时常在我耳边提起你呢。”撷枝友善地笑道。既然是崔荻的朋友,许多场面上的礼数还是要过得去的。
毓敏上前拉住撷枝的手,亲昵道:“我也常常听到姐姐的名字呢,都说姐姐生得美,我还不相信,结果今日一见姐姐就知道崔荻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没有想到这么个骄矜的郡主奉承起人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崔荻有点意外。可她夸人便夸人吧,干嘛要扯上他。当着撷枝的面说这些,还挺让人难为情的。他咳嗽两声,故作严肃道:“小姑娘不要整天把喜不喜欢挂在嘴边。”
“我又没和你说话,”她又弯着月牙眼,笑眯眯地对撷枝说,“上次我去看望止萧哥哥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你啊。欸,好奇怪,我怎么没看到止萧哥哥,前不久听说他出去办事了,现在还没回来吗?”
即使当着崔荻,她的脸还是显而易见地僵住了,停留在空洞的笑容里,眼眸被沉沉地夜色侵染。而崔荻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变化,嘴角的苦笑蔓延到了眼底。他不去打扰撷枝,有些烦躁地对毓敏说:“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你的脾气也实在是太坏了。”毓敏瞪大了眼,气呼呼地用愤怒的眼神扫了崔荻一眼。也是自己今天心情好不愿意和他计较,不然他走着瞧。
撷枝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崔荻哥哥的脾气,有一阵没一阵的,一会儿我替你教训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话的时候她已是心乱如麻,只想马上逃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一下情绪。她是在人群中混迹过来的,可却越来越怕和人打交道,遇到生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可这样的境遇下,又不得不堆着笑脸四处逢迎,甚至比在拾芳楼对付客人还要心力交瘁。
毓敏鼓着腮帮子直点头,炫耀一样地看向崔荻,好像找到一个顶不得了的人能替自己撑腰。崔荻又好气又好笑,刻意不理睬毓敏,对撷枝说:“你怎么胳膊肘老向外拐啊?”
撷枝似乎还沉浸在适才为自己创造的语境中,别别扭扭地和毓敏说笑,全然忽略了崔荻。毓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憨憨地笑了笑想要缓解这样不太对劲的气氛。到最后毓敏也受不了了,瘪着嘴和崔荻说:“崔荻,我要回去。”
“那我让九生送你。”
毓敏不停摇头:“不,我要你送我回去。”她趁势想把崔荻往门外推:“走走走,顺便去帮我说说薛裕的好话。”
“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说哪门子好话?”崔荻哭笑不得。
毓敏用力跺跺脚,用一种威胁的口气道:“崔荻,你去不去?”
“不去。”
“公子,”撷枝看向他,浅笑道,“我看郡主也不会听九生的话,要不你就亲自送郡主回去吧。”
“也好。”崔荻用一种敷衍的语气说道。
他披上外氅,余光扫过那碗一口未动的元宵,心中隐隐作痛。他看了她一眼,她微笑着点头示意他送毓敏回家。其实想对她说,等着我回来,我们一起吃元宵。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能说出口。也许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意这些,她清清冷冷的眸光冷漠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
夜彻底静了下来,寒风凛冽彻骨,吹得脸颊刺痛得生疼。隔着窗帷还能看见一点点月亮,只是微茫的一点点,明明就是要褪去了,可又乍然蔓延开来。
她站在幽暗的角落里,捉不到星星。他临走的时候这么看着她,一定是对她失望极了。她已经尽力忘记那个人的影子了,可为什么还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态。她从不知道遗忘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如果她知道,就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她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妆奁里还躺着崔荻送它地芙蓉玉镯,是女儿家惯喜欢的柔嫩的粉色,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她从前并不十分喜欢这样明艳的颜色,她更喜欢素净淡雅些的。但她对此也不甚反感,也许以后还会喜欢呢。
她缓缓将手镯推到左手手腕上,那里曾经也带着一只手镯,现在换它躺在箱子底了。
现在亦换他藏在记忆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