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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什么?”
云嫣闻声娇俏一笑,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来人的胳膊,声音不同往常,听着甜腻腻的:“你来了。”
“我刚刚去找你,苏妈妈说你在这。”
目光扫过撷枝,微微一愣,又自如地递了个礼貌的眼神,装模作样道:“这位就是柳小姐吧。”
“想必您就是吴公子吧。”撷枝也装模作样地回了一句。
云嫣看他们气场古怪,亲昵地拉了拉吴王道:“你们从前也是见过的嘛,别那么拘束。”
两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倒把云嫣给瞪傻了。她悄悄拉了拉吴王,道:“喂,怎么傻眼了?”
吴王笑着故意逗云嫣道:“之前还没注意到,现在才发觉你这位姐妹真是冰肌玉骨,绝色出尘。”
云嫣翻了个白眼道:“你可就别想了,我这位妹妹可比我有福气,嫁的是朝廷命官,夫君是又正派又得皇上重视。哪像我,整天被你欺负。”
“我哪敢欺负你啊。”
撷枝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倒觉得有些稀奇。在她心里云嫣一直是端庄沉稳的长姐,今天却能这样恣意炫耀自己的幸福,也许真正的美好的感情不是相敬如宾,而是就这样喜笑形于色,不管他人怎么嫌弃自己不懂规矩。至于她和崔荻,能够相敬如宾就很好了。
云嫣起身道:“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去更衣。”
撷枝悠悠道:“她走了,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我知道你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她。”
撷枝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道:“那你打算瞒她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你压根就没打算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吴王沉默不语。
撷枝又问:“王妃知道吗?”
“她不知道,”方才一直从容的吴王听到撷枝成氏反倒慌了神,“此事还请你帮我瞒着她。”
“放心,我没有机会去和娘娘嚼舌根。”
正好云嫣也回来了,看他们好像还是不对付的样子,讪讪道:“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
吴王道:“就是随口说些闲话。”
撷枝附和道:“是啊,但这位吴公子的确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云嫣不知该说什么,眼珠四处扫了扫,发现小荷不在这了,问道:“你那个侍女呢?”
“我遣她回去了,”撷枝道,“我们说体己话,她老是站在旁边不太方便。”
吴王道:“那看来我也打扰到你们说体己话了。”
云嫣眉毛一勾,娇嗔道:“你知道就好。”
“那看来我还是不要做让人讨厌的人了,”吴王笑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云嫣失落地点点头,歉然道:“对不住啊,我是真的好久没有见撷枝了。下次我一定好好向你道歉,还望我们吴大公子大人不记小女子过。”
吴王捏了捏云嫣的鼻子,宠溺道:“你呀,真让我拿你没有办法。”
云嫣笑眯眯道:“他走他的,我们自顾说我们自己的。你和崔荻到底怎么样了?”
撷枝道:“还不都是老样子。”
“瞧你,脸都红成这样了,”云嫣心领神会地一笑,“我就说嘛,听我的准没错,这世上就找不出第二个比崔荻对你还要好的人了。”
撷枝听惯了这样的话,只是低头。
云嫣看着她并不十分欢喜,便问:“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他?”
“我不知道。”只有在云嫣面前,她才可以坦白地说出这些话。其实这话也并不十分坦白,所谓不知道便是忘不了。
云嫣听到这话仿佛比她还要伤心,怅然道:“世事无常,如果他还在,你们一定很好。”
“夫人。”小荷不知道为什么又折了回来。
撷枝纳闷道:“你怎么在这?”
小荷气喘吁吁道:“郑管家让我告诉夫人,公子回来了。”
没想到才离开没几个时辰,郑九生就已经把花圃打理得井井有条,像一早就知道崔荻要回来似的。簇簇海棠花在绿叶映衬下展舒盛放,垂英迎风,袅袅婀娜。
她适才匆匆赶回来并不见崔荻,问了郑九生才知道他路上有事耽搁了,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撷枝。”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泪光逐渐模糊了视线,一滴泪珠倏忽落下,滴在手背上。她揩了一把眼泪,转过身,笑意嫣然地看着崔荻。
她见他满面尘灰,连战袍都不曾换下,道道刀枪刺破的豁口就像是伤痕长在上面,殷红色的血迹洇出星星斑点。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的软甲冷冰冰地,可脸上却一阵滚烫。她脸颊深深埋在他的胸口,手不自觉的环住他的腰,悲欣交集道:“你终于回来了。”
“这些天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平和温柔,凑近她的耳朵,似乎这样说话她便能听得更清楚些。
“我很好,”撷枝不动声色地避开脸,“我去给你打盆热水。”
崔荻洗了把脸,便回房更衣了。撷枝找了干净的衣服送过来,道:“衣服我搁在床上了。”
他刚换下旧袍子,上半身还裸露着。撷枝不好意思看他,从头至尾都低着头。
“多谢。”
她抬起头,不觉缓缓走近他,他的背脊还是这样笔挺端直,而背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却狰狞地纵横着。她的眼睛扫过一道殷红色凸起的刀疤,睫毛不由颤抖了一下,道:“你受伤了。”
“这都是旧伤了,不碍事的。”
“这是你这次去夏国新添的,”她垂首道,“你还能瞒得过我吗?”
他不曾想过她会这样留意他,不觉十分感动。恍惚中,他似乎听见撷枝低低唤了他一声“二哥”。
他什么都没说,换上长袍,穿好外氅,笑道:“去吃饭吧。”
撷枝这才醒过神来,颔首道:“好。”
晚饭时,撷枝道:“我原以为又是长期的恶战,不想你们竟能这么快班师回朝。”
崔荻道:“是啊,此事倒多亏了襄王手下的一名谋士,甚至可以说我们此战告捷的功劳全在于他。”
撷枝素来对战场上那些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事情没有兴趣,可一听到这样一个奇人,也不觉好奇地多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嫌拿着筷子碍事,索性往碟子上一搁,兴致勃勃道,“此人名叫李复,原是夏国一个俘虏。夏国的忠勇将军见此人有些本事,便有意将他收入麾下。可这李复心有七窍,不日便将敌情探得一清二楚,更寻了机会与我军会和,后来就在襄王手下某事。此次奇袭夏军也都是他的主意,真是厉害得不得了。”
“那你可向他请教什么兵法了?”
崔荻摆摆头,道:“我们和襄王的军队驻扎在不同的地方,还没机会见到呢。”
“真可惜,”撷枝叹道,“难得见你这样夸赞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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