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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给关起来呢?”撷枝定了定神,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厮只说:“具体的小的不知道,只听宫里的公公传旨说陛下召见,可到现在人还不回来,十有八九就是被……被软禁了。”
只是慌乱了片刻,撷枝立即对小荷说:“给我找件深色的斗篷来,还有,这件事必定要瞒着永安郡主。”扭头对郑九生说:“我们去孟府。”忽然又改口:“不,去吴王府。”
夜半匆匆赶到吴王府的时候,王府的灯已经熄了,想来王府上下都已经休息了。郑九生茫然地看了一眼撷枝,问道:“要不要扣门?”
撷枝只怕等天亮了又会有什么变故,也顾不得许多,道:“扣门。”
大门不一会儿就扣开了,小厮将撷枝带到正厅。可因为夜深了,并没有茶水,只是讪讪道:“夫人现在这里坐着,我去请殿下。”
她坐在左侧的木椅上,四周阴森晦暗,一盏只有带着淡淡光晕的煤油灯还是适才匆忙提来的。她惶然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郑九生,终叹了口气,又看向了正对大门的牌匾,隐约可见是“海内清平”。
等了好一会儿,并不见吴王,来的是个女子,白衫黄褂,是极其随意的打扮。可发髻妆容却一丝不苟,并不似才起来的样子。撷枝不知如何称呼,郑九生已经问候道:“王妃金安。”
成氏宽和道:“府上的事情殿下已经知晓了,只是他忽然害了风寒,头疼得紧,现下正卧床休养呢。”
“怎么可能,我今儿才在长乐街见到她。”撷枝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成氏笑容一滞,撷枝立刻知道她到现在都对吴王与云嫣的事情毫不知情。撷枝也顾不得许多,附身下拜道:“还请王妃代为转告殿下一声,此事实在十分紧急。”
成氏叹了口气,道:“夫人,并不是殿下不帮忙,此事殿下也无可奈何。涉及国政机要,殿下身份这样敏感,是决不能插手的。”
“那娘娘能告诉妾身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吴王妃缓缓坐下,缓缓道:“仿佛是有人上奏说崔侯爷私通敌国,意图谋反。”
又是这句话。这个招数她过于熟悉了,对付陆家,柳家,对付清复社都是这句话。可偏偏就这么莫须有的指责,在这个陛下那里都是屡试不爽。她觉得十分可笑,嘲讽道:“现在陷害一个人只要空口白牙地说胡话就可以了吗?”
“夫人,这件事明面上看是主和派勾陷,可主和派中闹得最凶的可是周遥,”成氏又接着说道,“周遥见陆止萧成了李复,可不是气得跳脚吗。不敢对付当朝驸马,对付一个小小的侯爵总是可以的吧?”
“周遥不是殿下的人吗?殿下就不能让周遥收手吗?”
“夫人,”成氏温声细语的止住她的话,“周遥是我们的人,可崔荻不是。”
这句话让撷枝瞬间松开了手,颤声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是不能给人知道的,比如崔荻和我们的关系,又比如清复社。所以,此事殿下也无可奈何。不过如果殿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
撷枝有气无力道:“那妾身先告辞了。”
撷枝坐在轿子里,手中拿着成氏临别时给她的灯,只觉得齿寒。吴王竟是见她一面也不可能,让成氏这样的弱女子来替他挡人。
轿子外郑九生早已耐不住性子,直呼其名道:“宁延钧那个混蛋,竟然叫个女人来敷衍我们。夫人,那我们是直接回去吗?”
“我们去永王府。”
她并没能见到永王,来见她的是毓敏的哥哥宁延越。他知道了撷枝的来意,不住摇头:“此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撷枝又一连去了几个与崔荻交好的大人的宅邸,要么是吃闭门羹,要么就是告诉她爱莫能助。眼见天就要亮了,郑九生问:“夫人,我们回府吗?”
撷枝疲惫道:“去定国公主府,我去求公主和驸马。”
“夫人……”
“去公主府。”
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响着,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刺耳。不知那铃铛响了多久,四周又重新静悄悄的了,应该是到了。
她走下轿子,却见公主府竟比吴王府还要气派,竟还有侍卫值夜。她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像脚底踩着荆棘。
她亲自对侍卫说:“烦劳通传一声,我是昌明侯的内人,想要见公主一面。”
侍卫道:“公主不在府上,已经回宫去了,现在只有驸马在这。”
撷枝却莫名觉得松了口气,道:“那劳驾通传驸马一声。”
陆止萧已经睡下了,听手下回禀是昌明侯夫人不禁疑惑万分。他还是即刻穿戴好,赶到会客室去。
“撷枝……”陆止萧惊异地看着柳撷枝十分狼狈和憔悴地站在一个角落,是他少见的失魂落魄。
陆止萧不住走过去,温柔地询问:“怎么回事?”
撷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字一顿道:“救救他。”
陆止萧扶撷枝坐下,关切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崔荻被陛下扣在宫里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我适才去求了吴王,他却根本不肯见我,我又想去找孟益,可孟益是太子的小舅子……我没法子,只能来找你了。”
陆止萧似乎已经想象到她四处奔走却备受冷遇的样子,怜惜道:“你有什么话尽管告诉我。”
“你能不能替我求求襄王,襄王是和崔荻一起出征的,崔荻怎么样,襄王是知道的啊。”
陆止萧为难道:“崔兄和襄王为了屠杀百姓的事情闹得这么僵,襄王是不会帮他的。”
撷枝这才想到那日崔荻和他提起陆止萧替襄王遮掩,原来这都是真的。她倚在墙上,悲戚道:“那公主呢?公主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吗?”
陆止萧摇头:“公主什么都不懂,骤然替谁求情,只怕陛下会觉得是有人指使。何况,公主也并不喜欢你和崔兄。那日她到你们府上这样闹,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气得回宫了。”
“你也不去接她?”
陆止萧苦笑道:“我躲她还来不及呢,我只情愿她永远都在宫里,不要回公主府来。”
撷枝站起身:“即使如此,我也不再叨扰了。”
“撷枝,”他幽幽唤道,“既然你开口了,我想尽一切办法都会替你去办的。”
他的声音已不似往昔那般油腔滑调,好似被岁月沉垢附着,变得喑哑而毫无生机。可他的眼神是清凉的,她还能从里面看到闪烁的星辰。
“谢谢你,”她微笑道,“陆止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