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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遥遥的穿过了内院,留了丫鬟小厮守在西厢房外,径自进了西厢房。
这西厢房堂面积不大,却大气、肃穆,窗明几净,书卷气颇浓。
房正中间的墙壁上有一副对联:“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芸窗里摆放了几盆植物花草,在雪光照耀下,更显得清新怡人。
几案左首是一柄碧绿的玉如意,右首是则是尊铜暖炉,烧的熊熊,驱赶了冬日的寒湿之意。
令谨见此对联,心里不由得一愣,这对联讲的是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求以一颗坦然的心看世事纷纭,不求万事皆如意,只愿人生半称心。
既豁达又充斥着一种无可奈何。
待三人都坐下,只听得朱老夫人的声音打断了令谨的思绪:“谨儿,你阿娘呢?”
看到颇为有些担忧的二老,令谨展示出一个温和舒展的笑容,用早已想好的借口道:“阿母生辰将近,阿耶闹着要阿娘陪他去挑选礼物。”
“哦,这样也好”朱老夫人听得女儿和夫君相处的甚好,心里不由放下了一块石头,脸上自然绽放出了笑意,又道
“我们身体都好,告诉你阿娘,她不必担心”
朱老爷看看令谨,却没多说什么。
“嗯,知道了,外婆。”令谨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
三人拉了会儿家常,又有丫鬟上了热水。
这时有丫鬟匆匆进来在朱老夫人耳旁耳语了几句,朱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无奈,对着令谨稍稍嘱咐了一句,道她稍后就过来,就随着丫鬟离开了。
令谨虽没说什么,但朱老爷认出那是儿子身边的丫鬟,依旧解释道:“应该是你小舅舅那边,不是什么大事儿。”
令谨乖巧地点点头,心下好奇,但也不多问什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见老妻彻底离开了房间,朱老爷这又才问道:“谨儿,你阿娘真的没事儿吗?”
令谨本不欲多说什么,但见到朱老爷关切地望着自己,眼神透出拳拳父爱之心,心底终究还是软了一软,福了福身道:“外公恕罪,谨儿刚才撒了谎”
她微微垂下眼皮:“不瞒外公,昨日十娘怂恿阿耶来我院子处发了一顿脾气,误扇了阿娘一耳光。”
抬眼见朱老爷脸色并未难看的太过分,又继续道:“后来,误会澄清后,阿耶也向阿娘道了歉,今日,阿娘怕惹得外公外婆担心,这才没来。”
朱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身子后倚在椅子上,眼神飘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眼眸延伸出内心的无力,人莫名地显得有些疲惫。
“当初,将颜儿嫁进崔家,也不知是对是错。”
“终究,是委屈了她。”
“外公,谨儿会尽力照顾好阿娘的。”
听到令谨此话,朱老爷不由将眼神从窗外收回,转头便看见令谨神情坚定,眼神灼灼有光,令他心下慰藉,嘴角不由的放松了下来。
“对了,谨儿”朱老爷喝了一口热水道:“上次犀香的卖处查到了。”
放下水杯,朱老爷扬声道:“柱子,进来”
过了一会儿,见一个相貌平凡,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带了些寒意入房。
朱老爷向令谨介绍“柱子,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探子。”
等柱子拱手行了礼,又沉声道道“柱子,把你调查到关于犀香和那铺子一切都说出来。”
柱子又一拱手,也不多扭捏立刻回报道:
“禀告主子们,那香因出的少,只在靠近北街的一家香料铺子里有的卖。”
令谨迫不及待“哦?可知道香料铺子是谁的吗?”
“那香料铺子的老板姓赵,家里有一独子,赵大郎,平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柱子顿了几秒,这才又犹豫地说道:
“奴才前日将他灌醉,他透露出来他们家和崔家沾亲带故,他自己可是崔家崔四郎夫人的表哥。不知是不是个巧合。”
呵呵,哪里是什么巧合。令谨心里冷笑,所有的点到此都连上了。
四房不就是看着三房无子,干脆再上一道保险。打着过继的念头,以后顺便将她阿娘的嫁妆都一并吞了去。
“外公,这不是巧合。”
令谨坚定地摇摇头,向着朱老爷徐徐道来。
“不知外公听说过《天启律》中有这么一条“若成年男子已婚而无子者,得立宗亲中亲等最近之兄弟之子为嗣子”?”
“四房的十一郎曾漏嘴提到过以后三房的东西都该是他的。因此四房应该就是打着这个念头。不过.......”令谨停下叹了口气。
朱老爷会意:“不过这菜嫲嫲死了,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是四房将这香带进崔家的证据。唉”
“其实,若是这样,我们倒是可以给这赵家一个教训。”令谨转了转眼,晶莹澄澈的眼神透出些促狭。
四伯娘的母亲娘家赵家虽也是世家旁支,但过的是捉襟见肘。
赵家最得意的事应该就是将女儿嫁进了郭家,外孙女嫁进了崔家。平日,自然是紧紧扒着郭赵氏。
自从四伯娘嫁进崔家后,四伯娘的阿娘郭赵氏平日便会时不时来崔家,哭天喊地地要四伯娘贴补她的娘家。
令谨之前可不止一次听阿圆抱怨过崔四夫人母亲一来,那可真是蝗虫过境一般,就连令谨房里的一个高颈白玉景泰蓝描线花瓶都被“借走”了。
这铺子可不就是四伯娘从牙缝里省出来给赵家的安身立命的。
“不如让他赵大郎替他赵家将那铺子给赔出来。”
“怎么赔?”
令谨俯在朱老爷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朱老爷脸上精光一闪,又略带叹息地看着令谨道:“杀伐果断,可惜谨儿是个女子了。要不然我这衣钵倒是可以全部交与你。”
令谨摆摆手,又道:“外公说什么呢,家里的产业自然是交给小舅舅的。”
朱老爷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这时又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进来道:“老爷,夫人请您立即过去一趟。”
朱老爷迟疑地看着令谨,他心里虽然十分焦虑,可同样不愿让外孙女见到她小舅舅的样子,也不知道令谨会有什么反应,因此有些迟疑不决。
令谨虽然不知道朱老爷为何迟疑,但事关朱家唯一的儿子,朱老爷心里哪里可能不着急,现在迟迟还没去,那想想也只有可能原因在自己身上。
因此她倒是落落大方地牵了外公的手道:“外公,我们一起去看看小舅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