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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甲衣侍卫言语虽是铿锵决然,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可是他却仍旧书对着楚曦抱拳而言,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虽然那甲衣侍卫面上仍旧是一片犹如死水般的沉寂,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下充斥着多少惊异迷惑。
而且最令他觉得疑惑的是,对着面前这个身形娇小,带着幕篱连那面容都瞧得不大清晰的小姑娘。
他的心中竟然会浮现出几抹隐隐约约的敬畏之感,且是他曾在今上面前才体会过的那种敬畏之感。
面前的这名小姑娘能在这已然宫禁的时辰,穿梭在皇宫之中,未有任何人上前阻拦,带着侍卫于皇宫之中步履匆匆,犹如闲庭散步,这本身就已经足够叫人惊疑。
更何况她还带着顶幕篱,将自己的样貌遮掩得结结实实。
如此可疑之人竟然未叫那些个巡逻的侍卫拦下也就罢了,那些个埋藏于皇宫暗处的暗卫居然也未有阻拦,这不可谓不奇。
不仅如此,身前的这小姑娘看似娇小稚嫩,然而甲衣侍卫却是能够无比明晰地感觉到她周身萦绕着的那股子通天的贵气。
还有她来的那个方向……若他未有猜错的话,那方向就该是今上寝殿的方向。
综上种种,不必那小姑娘开口,甲衣侍卫便已然是心中有数。
眼前这小姑娘是极贵之人,不可轻易结怨招惹,但如若她打算硬闯……那也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楚曦看着他的动作,掩在那幕篱白纱之下的一双灵动杏眸看着眼前对她抱拳行礼的甲衣侍卫,眨巴眨巴双眼。
看来能被她阿翁派到这里的人都是顶好的,这人叫她觉得十分满意。
“顶好”二字并不是非指其能力武功,那些都是次要的,一名侍卫最为重要的从来都是忠心。
听说昔日,他也曾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地将太后与皇后拦截于这宫门之外,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好的。
甲衣侍卫一直在静候着楚曦的回应,但是良久过去,回应于他的始终是深夜宫闱那抹之不去的沉寂。
这不禁叫那甲衣侍卫心中一提,无论是方才因他所思虑到的种种,还是因为从始自终萦绕在他心头的那股子敬畏之感。
他都极为不想正面地,与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谜团的小姑娘杠上。
又过了一会儿子,小姑娘凝望着眼前,那仍旧抱拳行着礼的甲衣侍卫,终于是有了动作。
只见她从容不迫地从怀中缓缓地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玄铁令牌。
白皙纤细的玉指捏着那枚玄铁令牌把玩了会儿,楚曦瞥了眼那仍旧沉得住气的甲衣侍卫,端详了一会后,唇角勾起一抹甚是满意地笑容。
当楚曦将手中的那枚玄铁令牌递到甲衣侍卫面前时,小姑娘的言语裹挟着深夜的晚风,轻缓非常,“如此,可行?”
甲衣侍卫抱拳行礼的姿势不变,眼眸微抬,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小姑娘递到他面前的那枚玄铁令牌时,瞳孔猝然放大。
盯着小姑娘手中捏着的令牌,他那微睁的眼眸之中飞快地闪过讶然,惊疑以及深深地敬畏之色。
这,这,这不是……怎会……
然而终究是明帝直属禁卫之中的人物,仅仅几瞬的讶然之后,那甲衣侍卫极快地便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见这枚玄铁令牌之时,他的心头到底是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即便是如今也是余波未平。
那甲衣侍卫心中对楚曦的那抹敬畏之感未曾消去,反而是更加明晰。
只见他恭敬非常地朝楚曦缓缓地弯下了腰身,这礼与方才相较那是更加地正式恭敬了许多。
而他身后的其余三人见到自家头头,对那小姑娘如此恭敬行礼之后,容色微讶地面面相觑,随之也是跟着自家头头,对着那带着幕篱的小姑娘恭敬行礼。
既便是行着礼,也不妨碍那三名甲衣侍卫暗搓搓的抬头,暗中朝前方伫立着的小姑娘望去,眼底充斥着无边的惑然。
因着那方位的缘由,楚曦手中拿着的那枚玄铁令牌,其余三名甲衣侍卫,他们都是看不到的。
他们只知道,那小姑娘似乎是从怀中掏出了什么物什递给他们的头头看。
而他们的头头见到那物什之后,对那小姑娘便格外的恭敬有礼。
几名侍卫低垂着脑袋,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朝着身旁的兄弟暗暗瞥去。
甲衣侍卫甲:【诶,二哥,你能看到这小姑娘掏出了啥子东西么?】
甲衣侍卫乙:【我咋知道,不过瞅老大对这女娃娃这番模样,我猜那物什定然是个不得了的!是吧,老三?】
甲衣侍卫丙:【……】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还需要猜?
那甲衣侍卫立时恭敬非常地给楚曦让出了一条道路,恭敬非常地沉声道:“自然可以,请。”
楚曦闻言,放下抬着的手,那掩于宽大衣袖下的素手,纤指微动灵巧非常地把玩着那放在指间的玄铁令牌。
她不再言语,带着身后紧随着的黑衣侍卫,脚步微抬,朝着那禁闭着的朱色宫门缓步而去。
在那皎月白的娇小身影经过那三名,貌似是极为恭敬地低垂着脑袋的三名甲衣侍卫之时,幕篱微倾。
那三名甲衣侍卫极为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浅淡的视线,隐隐约约,却是让他们觉得如芒在背。
透过那皎月白的薄纱,楚曦撇了眼那三具身体骤然紧绷着的甲衣侍卫,幕篱又是微微一倾,稍转过脑袋,脚步不停地继续朝着前方那朱色的宫门走去。
她方才可是没有忽视,这三人暗中朝她悄悄瞥来的目光……
楚曦在那扇朱漆精致的宫门前停下了脚步,素手微抬,落在那冰凉的宫门之上,指尖在那朱门上轻轻移动。
那抚摸的动作,带着柔和缱绻。
杏眸透过白纱,隐隐约约地凝视着眼前禁闭着的大门,那如玉一般白皙娇嫩的纤指在宫门的一道裂痕处停下。
那道裂痕极为清浅,清浅道若非是眼力极好之人的细瞧之下,压根不会发现那一点清浅到近乎无痕的裂痕。
可是,楚曦就是能够一眼便瞧到那裂痕之处,没有任何的犹疑,哪怕仅是丝毫。
只因,那裂痕是她留下的,上头有着她往昔无忧的记忆。
楚曦轻抚着那指腹下的清浅裂痕,目光凝视着那紧紧闭合着的朱色宫门。
说实话,要如何处理那人……她的心中至今都没有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