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欣赏(第1/1页)许你一生浮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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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好谢,我是在说实话。”

    清风徐来,如一道清笛勾起顾世忱垂在颊边的发尾,“所以,你以后万别总是垂眉顺目的,好像遮遮掩掩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眼睛似的。”

    话音未落,顾世忱便抬起头,那双眼在微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透澈,如同溪底的石子般纯净。

    “……公主,是除属下母亲外……唯一一个说这样话的人。”他声音不大,却透着韧度。似乎很久已经没跟人这样聊过天,谈过心,明明天青气爽,他却面色微红,声线也略显紧张。

    实际上这种话若是被人听去了,定是要治僭越罪的,但清律歪歪脑袋,似乎并不在意:“啊?你是说我唠叨吗……之前八皇子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我和沈昭仪讲话方式像……”

    “不……属下并非此意……”

    他似乎不善于表达,嗫嚅几下便丧然地放弃了。清律看他这样子,直想笑。

    “顾侍卫,其实过去……可能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对你的态度有时很差,我自己也控制不好,但还请你不要在意,只当做我的任性妄为就好了。”

    犹豫了一下,清律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开,不管怎样,他都帮过自己大忙,实在没必要让他对以前的一些矛盾耿耿于怀,“人都有思想稚嫩的时候,过去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包涵。”

    “公主……”听到她的道歉,顾世忱有些惊讶,“属下不敢当。”

    “我是认真的,人总归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嘛,你若老是不敢当,那岂不是显得我没有教养。”

    她这样一通话,简直是半逼半就地胁迫人家接受自己的致歉。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早就释怀,毕竟是个男子,不屑与自己置气罢。

    “是,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世忱苦笑,还是应道。

    “这样就对了。”

    清律笑笑,只觉得心头一松,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像那被风吹皱的湖面一般平静,单这一件小事,她也觉得覆在心间的重担消退了不少。

    宴厅内。

    宋颦儿一边用小银勺舀着碗里的玉珍珠,一边又任它随着汤水掉落回去,却不塞进口中,更像把玩,似乎略显得心不在焉。她抬头对着铜制果盘倒映出的景象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发,也不知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还是周围环境潮热的空气,使她一双嫩颊染上异样的霞色。

    月拢察觉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便抽出绣扇轻轻在她旁边摇着。

    宋颦儿摆摆手,心中莫名闷顿,她脑海间一直回荡着方才赵萧城的那一席话。

    ——你不该拿我生母开玩笑,她虽是不曾入门的寒门女子,但在我眼里却是最伟大的。你可以尽情辱骂我,但我生母是无辜的,女子理应得到尊重,无论出声地位,相信你也不愿自己的母亲得到如此折辱。

    他似乎很特别,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孝敬自己生母虽是守道德行,但敢在公众面前公然维护自己出身卑微寒酸的生母,实在是勇气之举。

    抛开皇家,大户门家的老爷若是娶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寒户女子做妻作妾,那定然是要受人诟病的,甚至会被搬上朝堂,作为公然打压的证据。而但凡有头脑的人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摒弃生母另认母亲都是正常举措,而孩子自然也会随着时间逝去,且不说孝顺,不嫌弃还肯认人就已经不错了。

    而想想宋瓷宋荷两姐妹也是如此,生母不得人宠爱,难产去世,皇帝便将她两人送给了自己母妃抚养,何时又见宋瓷思念感伤过生母?

    这人心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当今世道,女子地位微薄,只是男子附属,似乎女人就不该得到尊重和重视。而自己不过受奸人所害,虽然没有玉碎,但却不免被人传出风言风语,单因此形象地位便一落千丈,也实在太荒谬滑稽。

    可这赵萧城竟然能说出这些话,也能证明他是个重情重义、明忠明孝之人吧。

    宋颦儿轻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下,招手对月拢耳语几句,见她碎步朝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赵萧城便随她而来,一脸困顿。

    “属下见过四公主,您可有什么吩咐?”

    他表情不仅疑惑,且带着警惕,毕竟两人从未接触过,甚至未曾谋面,忽然被一个素未有瓜葛的女属召见,怀疑自己被卷入什么深宫斗争也不是没理由。

    宋颦儿对他露出璀然一笑,慰声道:“你莫要紧张,本公主只是……对你颇有兴趣,想与你做朋友罢了。你先坐,月拢,为公子倒酒。”

    赵萧城挑挑眉,却还是听她的话乖乖坐下来,看着月拢双手提起酒壶为他斟酒。

    “这宫里特供的高雪梨花酿,不知赵公子可喝得惯?”宋颦儿举起自己的杯子,音色轻柔,“这酒掺了中药成分,梨花也是从雪川地采来,味道不烈,喝起来还有种遗留在舌尖的清苦,倒是与大多酒类大相径庭……父皇是为了让各位贵宾品尝宫中酒品,同时也怕误事……说起来,此条建议还是我提的。”

    “原来如此。四公主真是蕙质兰心,心细如丝。那属下便干了这酒,也不枉此行。”赵萧城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哪里,只是平时需要考虑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朝细枝末节而去……对了,我名唤颦儿,一颦一笑的颦,赵公子可直唤我大名,无关紧要。”

    “这怎可以?公主的芳名,吾等庶民怎可直呼?属下不敢。”赵萧城似乎被吓了一跳,咣地丢下酒杯,连要下跪行礼。

    宋颦儿连忙站起身,隔着桌子想要扶他,结果不小心触到他温热的手背,连忙收回手,面色微红道:“……本公主欣赏你,你先前在众人面前提出的治国策,难得被父皇夸赞,更有提倡男女平等之意,备大囹男子稀缺的珍贵品质。所以,或许有些突兀,但我想与你结成朋友……不知赵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