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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琛是午时回到宫中的。
这一上午他几乎没有闲暇,这些日子跟着顾侍卫练武,也多少学到了些兵法和治国策。都说文与武实际上是相通的,这兵法思维中自然也能悟出政策。著名的孙子便是如此,战略,无论是比武还是治国,都是相近的道理。
清早在太学听讲《过秦论》,那路阁老因为生病告假,由另一个老先生讲学。
他径直上了讲席坐下,接着翻开一本书简,用苍老沙哑的嗓音说道:“今日为师来讲贾谊的《过秦论》。贾谊者,西汉洛阳人,专研文学,以此篇论文得名。而这篇文章,便是分析统一六国的强秦之过,语言精妙绝伦,最是疏奇之笔……”
先生说着,便朗声读起文章。屋内安静无比,只能听到案台后的苍劲声音。
“……因此,以陈涉之微反衬九国之师,简洁却暗藏矛头,直指秦之过错,实在是妙啊,妙啊!”先生抚了抚胡子,似是在品味书简上残留的文墨,“那么,大家可有何疑问?”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请示的宋琛,于是便准他发言。
“先生,学生以为,若治天下,必先得其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残暴之行不可取。只不过,学生觉得这篇文章略有断尽,只以一面之据论断全局,实属不当。”他的一番话不仅使在场的生徒们愣住了,就连讲席上的先生都吃了一惊,花白胡子仿佛都要乍起似的:“你……你方才说什么?”
“学生认为,这文章略有不妥。”宋琛丝毫不惧地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先生气极,伸手指着他,好像就要背过气去,好在书童及时端来茶水,连灌两杯才冷静下来,“八皇子,老身实在不懂你所言,你说贾前辈的文章略有不妥,那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你若是能说出一二,老身也便原谅你的无礼。”
宋琛作揖道:“先生,学生并未有冒犯之意,只是想将自己心中所想讲当出来。”他顿了顿,说道,“贾前辈以秦攻取天下的大绩来反衬秦失天下,语意高哉。只不过,这文章仅以一己之见和片面理据证明秦亡的原因,实属不妥。一国兴旺,岂是寥寥数语便能讲清?当然,如何填补周全,学生不才,目前还未想到。”
“哼。”先生偏过头,捋捋胡子,“老身教书多年,倒是很少遇到像你这般肯打破陈规旧矩的学徒。也罢,今日便原谅你,但是日后若是有意见,私下再提也不要紧。”
“是。谢过先生。”
虽然平日里那些个先生老子对他印象不好,但近日也算是让人刮目相看一回。尤其宋进他们那微微扭曲的脸,让人看了只觉得好笑。
想到这,他心情大好,大步跨进院中,却正巧和进屋复诊的李太医撞在一起。
“哎呀,李太医,您没事吧?”
宋琛向后退了两步,手疾眼快抓住他,这才没让这颤巍巍的老头摔倒,“您在这里做什么?我母妃可是生病了?”
“没事,多谢八皇子。”李太医稳住步履,伸手勾了勾肩上的药箱,“微臣来给昭仪娘娘例行检查,娘娘身子骨不绕,体质也健康,只要按照微臣的方子好好调理,这胎儿便能够顺利成长。”
“什么?胎儿?”宋琛愣了一下。
这下轮到李太医愣住了:“此事不还是您和七公主告知微臣的吗?您可忘了?”
宋琛回想起来,连忙拍了下脑袋:“哦对,你看我这记性,这等大事都给忘却了。那我引您进去吧,可万别耽误了。”他说罢,径直朝正厅走去。一路上心里忐忑,没想到母妃竟然真的怀孕了,她竟然也不曾告诉自己一生。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怀了龙嗣自然是好事。
寝殿内的沈昭仪正斜靠在美人榻上喝茶,看到李太医来了,便坐直身子招呼道:“辛苦李太医了,本宫这些天一直都感觉挺好的,多亏了您的药方。”
李太医作揖行礼:“不敢,维系娘娘的健康,本就是微臣的职责。”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箱打开,准备诊脉的道具,可摆弄着他忽然停下来,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样四处张望。
“怎么了?”沈昭仪问道。
“娘娘,微臣斗胆一问,您屋里点的是什么香?”
“噢,是安胎养心的沉水香。我自从怀了身孕后,晚上总是睡不好,睡眠浅薄,夜里一有动静便容易惊醒。正巧有人送来这块香,效果的确拔群。可有什么问题?”
李太医沉吟一声:“这香应是由多种原料制成,有些气味相抵触,可能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但微臣闻到了麝香的味道。”
“麝香?”沈昭仪和宋琛皆是一惊。
“是,这种香气偶尔一闻对身体无害,但时间长了反而容易滑胎,实在是隐患。”李太医沉声道,“敢问这香是谁人送给娘娘的?”
沈昭仪有些张皇地看了儿子一眼:“是七公主……可她,没道理这样做啊。”
宋琛蹙起眉头,只道:“月明,将香换下,开窗透气。”顿了顿,他才转身对母妃说道,“儿子觉得,七姐应该是无辜的……也或许是有人借她手对这香做了手脚。应该是哪里出错了吧,她刚过及笄之年不久,也不懂事故,怕是也不知道这沉水香中含有麝香,对孕妇有害……”
沈昭仪看着那被挪出去的香炉,没有接话,手却不由自主地抚上肚皮。
李太医道:“……若是近期才开始点,那问题不大,只是需要加强剂量,饮食和活动都要有所注意。八皇子,您可要帮忙借记着点。”
宋琛点点头,他便开始诊脉了。而胎息平稳,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沈昭仪松了口气,此时一个婢子正巧将熬好的还在冒着热气的调理药汁端上来,连同一小碟蜜饯。
看到那小银碟里的东西,宋琛忍不住打趣道:“母妃,没想到您还如此怕苦,还需要蜜饯解苦啊。”
沈昭仪白了他一眼,端起药碗:“去,别贫嘴。”
她低头将那褐色的汤汁吹凉,刚要饮药,便被李太医阻止了:“……娘娘且慢,保险起见,还是让臣试下药吧。”
沈昭仪顿了一下,便乖乖将药碗交给他。李太医用试毒的银色调羹盛起一点,看到银器没有变化后,便一饮而下。
他腮帮微动,白眉紧蹙,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汤药……也被人下了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