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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与李太医的新药方有关,沈昭仪近来变得非常嗜睡,食量也逐渐增大,这些都说明她肚中的孩子生长健康,倒是和当年怀宋琛时有得一拼。只不过当时年岁小,感官更加明显,那时她一日几乎四五餐不等,简直要吃成个灌汤包,原以为会生个大白胖小子,结果宋琛反而越长越瘦高,实在是怪极了。
皇上来的时候,沈昭仪正在和自己当年的乳母李嬷嬷谈天。她突然突发奇想想吃未出阁前家里做的汤圆,便赖着人做给她,李嬷嬷是跟她进宫的家仆,自然了解小姐的品性,虽然已为人母,偶尔私下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她便搓了糯米团,将捣好的黑芝麻陷和豆沙包进汤圆中,一副促膝之景宛如童年时期。
实在不忍破坏这温馨的场景,皇上便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打扰。直到沈昭仪偶然间抬头,才发现圣上已莅临多时,连忙牵了裙子要下跪。
皇上连忙扶住她,一双眼里温存满满:“爱妃免礼,你怀了身孕,这段时间便不必多礼了。”
“谢皇上恩赐。”两人走进屋内,李嬷嬷行完礼,将一双沾了面粉的手藏在身后,面上带着略显窘迫的笑看了看旁边的面板:“皇上,老奴即刻便将东西收拾好。”
“不碍事,是昭仪要你来这里包的吧,弄完再走就好。”
说罢,他与沈昭仪相视一笑。
“……谢皇上体谅。臣妾想念过去家仆包汤圆时的场景,便忍不住嘴馋,求着嬷嬷在这里包给臣妾。说起来,那时臣妾还小,总喜欢凑在仆人们身旁看,还非得自己动手。李嬷嬷嫌臣妾只添乱,还拿面粉擦在臣妾脸上,说人是猫,要人去捕老鼠呢,哈哈哈。”
听沈昭仪说起过往趣事,李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娘娘,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您可别说了。”
“那有何不妥,能多了解爱妃,朕也很欢悦。”
皇帝今日似乎心情很好,但沈昭仪心中还是颇有忐忑,观山阁婢女一事他定然知晓,挑事发第三日来也绝非巧合,可为何不开门见山地说呢,这等待的时间让人如坐针毡,实在是不好受极了。若他是揣着一肚子火来兴师问罪,又实在不像,他身为九五之尊,从不会隐藏自己的脾气,也没必要隐藏,何况是面对家妃就更不至于装模作样了。
而李嬷嬷包完汤圆便收拾东西下去了,按照往常来算,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要开午膳了,而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是个谈话的好机会。
她觉得,与其让皇帝主动开口,不如先由自己说明,也显得她确为无辜,并非像人指摘得那样。
“陛下今日来,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哦?你知道?”
“陛下莅位,从不会挑正午,往常这正是您批阅奏折的良好时机,饭前的饥饿状态会让人保持一种绝对清醒,您一直都不肯放弃这短时间,不是吗?”沈昭仪笑笑,“而且,前些天发生了一件事情,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
皇帝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过去不是没有六宫妃嫔阿谀争宠,斗得你死我活,无论是哪朝皇帝,怕是都没有闲心和精力去插手,去做主,因为女人的战争是永远都理不清的,更何况之中还牵扯到些许政治因素,所以他向来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任她们自个儿闹去。
唯有这沈昭仪,纯纯静静、恬雅无比,像朵与世无争的白莲,从来都是站在角落不吭不响,仿佛从不在意圣上的雨露会沾染到谁,被人诬陷了也不愿多费口舌。而先皇后与她关系甚好,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品格相似的人才能凑到一堆,他也正是因此才注意到她。
那么这次呢,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开始好奇她对于每次事件的反应,像在看一出有趣的戏码,令人不禁去揣测接下来的发展。
“臣妾要为自己辩解。”
有些出乎意料的开场,沈昭仪侧过半个身子,覆上皇帝的一只手。
“为自己辩解?”
“是的,臣妾是无辜的。”
她肯这么讲,或许也恰恰证明了此事不光牵及她一人。
但皇帝还是点点头,允许她继续说下去。
“……几天前,李太医来为臣妾复诊,结果发现屋内所点的香和药汤中,都掺有麝香的成分。而那死去的宫女便是调包臣妾药物的人。那时臣妾实在急火攻心,便派人将她捉拿来拷问,但最后还是为她治疗包扎好,才将她送回去,若臣妾有心灭口,便让她有来无回,怎会犯下如此蠢事?”
沈昭仪目光真诚,那绝不是个不擅长说谎之人能做出的眼神。
皇帝轻笑一声:“那你知道云贵妃是如何说的吗?她说你欲擒故纵,为了自证清白才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
“陛下……云贵妃不喜臣妾已不是一两天,这您也都是知道的。若给她这种机会,她怎会轻易放弃?”
她有些生疏地娇嗔道,同时心里发出了一声干呕。
已经过了花信年华,再过两三年便是个半老徐娘,平日里清冷端雅的自己,此时却为了博得皇帝更多的信任而做出这种娇媚之态,实在是令人羞耻难当。
可是她不能输,绝不能让皇帝轻易听信谗言,她必须保护好自己身后的两个孩子。
皇帝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他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小指,那是他从小保留下来的幼稚习惯,也代表已经与人和解。
“……你说得有道理,朕会抚恤那婢女的家里人,让她安葬在故乡祖坟。另外,朕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
沈昭仪疑惑地看着他,皇帝勾起嘴角,缓声道:“再过几日太后便念斋归来,欢迎的家宴,便交由你来全权操办吧。”
“这……”沈昭仪吓得站起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交……交给臣妾办,这样真的好吗?”
“朕信任你。你现在怀有身孕,不易劳累,但实际上家宴的举办宫里负责的老人都有经验,你只需要表面交代些,实际上都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
皇帝柔声道,接着站起身,将她轻轻拉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