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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并且思索究竟是谁的错。是那色欲贪婪的前太子惹的祸,还是选择开诚布公的先皇的问题?
可这么多年他依旧没能思考出来。因为人非圣贤,重要的是如何弥补错误,或许前太子是那根源,先皇的抉择却是间接导致了两国仇恨的重开,其次他也未曾遵守当初努哈达将女二赐予她时许下的承诺,他让维卡丽公主受到了难以治愈的创伤。有时候谅直并非好事,若是对方不肯原谅,这便成了一个鲁莽轻率的行为。
而十多年过去了,宋氏还是那个宋氏,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他彻底失望了,辅佐一个没有未来的国家,又有何意义呢?
于是便决心背叛。这个理由倒比较充足吧。
见他发呆,努哈达挑了挑眉毛,伸手拨弄着自己肩上披着的毛裘,戏谑道:“不知道您在想什么,莫不是反悔了?”
那人回过神,摇摇头失笑。
“那你便说说,现在的局势究竟怎么样?待到火药炮的图纸取到后便是最佳的攻打时机?我们的暗探发来的信息有限,这些还需要你多多斟酌。”
“这个自然。”那人清清嗓子,正色道,“我已说过,除了宋氏,四大门阀中的顾家也是块坚硬的绊脚石。顾泓啸的忠心耿耿已是出了名的,况且他还身为皇帝亲信的大将军,手握重权,并且是可以随意调动的,皇帝因此还将他的独子禁锢在身边,有备无患。”
“就拿三年前的皇宫走水一事来说,顾泓啸父子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救下皇室女眷们,同时在那次事件中也建功立业,更是加强了其与皇家的羁绊。同时上次的暗探们也是被他的儿子顾世忱所发现缉拿,这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若要攻城,必须将顾家除之以绝后患,否则将会对我等的计划产生严重阻隔。”
努哈达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把玩着手旁的酒杯:“你们汉人不是有本书叫做‘孙子兵法’?看来打仗不光要靠武力,还要计谋和头脑,离间他们的任务也只有你能完成了。”
“是,我会尽自己全力。”那人点点头,随即露出一副忧恼的表情,“虽然顾泓啸这个人软硬不吃,耿直冥顽,还自愿请愿驻守边疆,原本他离皇上离得远远的,我更好吹些耳旁风,可近日他负伤归来,整日待在京城,怕是比较困难了。”
“那是你的事情,你若有本事,自然能成功离间他们。你若是不能,也再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跟我们谈条件了。”消瘦男子插腔道,“起兵不是儿戏,若不里外配合,便是最外面的‘沙城’都难以攻破,届时别说推翻皇帝了,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的家族、和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毁于一旦了。”
那人喉头上下滚动一下,明知男子在故意激怒自己,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自然知道,便不劳军师提醒了。不过,这些年我周游各地练兵,尤其为西北地区,因为连年干涸和中央的不作为,导致当地百姓和士兵们悲声载道,就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而当地政府还施压着沉重税负,实在教人民苦不堪言。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宋沅早已不得人心,便是有人起兵造反,最起码百姓们知道旧主无能,自然会帮衬新兴势力。毕竟,谁也不愿再过饿殍满地的苦日子,不如将希望寄托到新政权身上。”
“……嚯,这老小子,骂起自己母国来倒是毫不留情,喂,你们的百姓也实在太惨了,温饱不平还要承担赋税,这哪里比得上我们‘蛮人’嘛,对不对?”
席中有人大声讥笑道,周围人也跟着笑起来,
“大家大可笑话,歧视其他民族确实是数量众多的汉人们的习惯,而我作为一个叛徒,也不配拥有尊重,怎样叱骂都好,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但若能达到目的,其他一切也都显得不紧要了。”
努哈达颇显欣赏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他,问道:“其实我一直好奇,既然你自己也颇具权力,还深受百姓们爱戴,为何不直接起兵造反,还非要来找我们合作。”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一丝狡黠,像只耍弄猎物的棕熊一般,“……你当时便不怕我们拒绝,让你有去无回吗?这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人不卑不亢地摇摇头:“您高看我了,我毕竟在皇帝身边,力量实在有限,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大都归皇帝管制。所以,若我表现出一点企图,便会被轻易制裁,就像笼中犬,凶恶无比,可本质却没有变化。”
“呵,你倒是实诚。”努哈达挥挥大手,“好了,我已经知晓你的决心了,从今往后我们便诚心诚意合作,希望你不要像十几年前那样食言——当然,不会给你那种机会的,在我们达到目的前我就会看穿你的想法,然后亲手了结你的。”
“谨听此言。”那人抬头望望头顶的洞天,“时间已经不早,既然今日事情谈妥,那我就先走了。诸位,告辞。”
他说罢,行了个抱拳礼,将杯中残剩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便离开了屋子。
见人离开,努哈达不曾抬眼,声音却嘹亮地冲下面道:“你说你们,人家诚心实意来与我们合作,还老是阴阳怪气地嘲讽,要是他变了主意怎么办?”
“王,您自己也说了,不会给他那种机会的。况且,我们不是有海勒格在吗,那种蠢钝的中原人自然不可能藏得了小心思。”
一个大汉轻言道,“而且,大家并非故意针对他,只是……生理上的不适吧,中原人的恶行,简直令人发指。这点,您应该也清楚……”
努哈达叹了口气,似乎也想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情,一瞬间,那张脸似乎苍老了好几岁般。他点点头,却只是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喝着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