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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歧将军的正室武霁月,也就是白初伊的亲娘在两年前因故去世了。如今这位白夫人,是皇上念在白歧将军护国有功,却惨遭妻子离去,家中上下没有女主人操持,于是,便为他寻来和武霁月气质、名字都颇为神似的女子。
这位新晋白夫人名为纪悦,虽也是个贤德女子,只是,和白初伊之间的关系,总是淡淡的。其实这位白夫人和白歧将军之间相处起来也是客客气气,平平淡淡,就好似她的眉目,清淡得恰如一碗白水,印象并不深刻。
可能是相由心生的关系,她的性子也是波澜无惊,从不跟他人争辩什么,哪怕是下人,都能说她个三两句,她也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她宁愿卑微,卑微地好似花园中的杂草,就算是白歧将军将她纳为妾室,从未打算把她扶正,她似乎也并无半分怨言。毕竟,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点缀白府,让外人都知道,护国大将军的府上,是有女主人的。
而这个女主人,并不曾操持府上一切琐事,更不曾干涉他人半分。只因为她是皇上亲自寻来的,就算大家仍然念想着先夫人,却不得不在圣恩威严之下,称呼她一声“白夫人”,而非“纪姨娘”。
府上的大小事宜其实都是白初伊在张罗的。
虽然她从小就在武霁月的培养下,对于如何操持家务、掌管府中上下,如何端庄贤惠,进退有道都已铭记于心,可真正灾难来临,很多事情需要她独当一面之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生疏而无能。
武霁月的离世对于白初伊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却也在这两年的时间,让白初伊从懵懂的孩童,迅速成为可以为府上独当一面的少女。
论年龄,其实她也刚刚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她并未被两年前的灾难所击溃,相反,却让她更是阳光豁达地去面对眼下的青葱人生。
更是让她早早得就懂得了:人生本就十分艰难,总需要一点儿阳光方能光彩明媚。
而现在这位白夫人,其实不过是个摆设,为的就是府上的面子问题。其实,若不是为了府上的面子,若不是这位新的白夫人是皇上赐婚,白歧将军也不打算再娶的。
今晚,白歧将军不在家,府上大小仆人都在白初伊的指挥下忙活这位即将待产的白夫人。夜黑风高,此时正是溜出府的好时间。
白初伊交待完琐碎事务之后,便踏着欢快的足音轻声而快速地在走廊上踏过,积雪掩盖了她此时紧张而谨慎的心。
她麻利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了身简单的下人装束。茶色的衣衫,粗布透风的竹青色单鞋,这身衣服还是她的贴身婢女小环替她准备的,为了掩人耳目,她让小环陪在姨娘的身边,以示自己尚未走远。
衣服换好后,她又快速地将自己的发髻披散了下来,长而柔顺的头发用丁香色布条绑着,简单地绾了个巾帼式。又从妆奁中,特意取出一根样式老旧又普通的铜制发簪,发簪末端是一只蝴蝶。这支蝴蝶簪没有用任何宝石镶嵌,款式简单,却十分别致,斜斜地插在头发上,看上去很像自家后院儿里那几个洗衣女工。不过,倒更是凸显出她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为了等下做事儿干脆利落,她干脆将刘海梳向一边,用一个黑色的暗夹固定在耳边。光洁白皙的额头恰到好处地被遮盖住一小半,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能从镜中看见思念许久的他。
慢慢地,她的眼底不是惧怕,不是担忧,而是即将见到想念之人而露出的稍稍喜色。
这场偷溜出府的行动,是她这个乖乖女十五年来从来不敢想,也不敢去做的事儿。为了他,她也只能拼一拼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她刚准备探出头,便听见不远处偏房内传出姨娘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所有的下人都去偏房那儿候着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白初伊早早就在心里盘算着,正门和后门都有士兵守着,要想溜出府,只能翻墙了!
后偏院那儿有个小假山,假山下乱石不少。用几块乱石垫着脚,应该可以翻出去。她早就踩点过了,也早就规划过路线顺序。
然而,当她刚蹑手蹑脚地溜到假山那儿,腰正准备弯下去,手还没碰着那乱石,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严厉而熟悉的呵斥:“是谁在那儿!?你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刺耳响起!
白初伊吓得心头一跳,头皮发麻,她慢慢地直起腰来,忐忑不安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她爹白歧将军,她微微半缩着脑袋,一言不发。
怎么办?
是承认错误?还是死不开口?
白初伊的内心慌乱地纠结着,却又小心翼翼地怀揣着半分侥幸,将视线从白歧将军脚上那双精致贰负图腾军靴慢慢地向上移去。只盼着她爹不要生气。
她望见他那双坚定而有力的腿脚带着全家走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她深知,爹的老寒腿常年疼痛,却从不对他人抱怨半句。
想到这儿,她的心瞬间酸软了下来。
她努力抑制住奔涌而出的歉意和心头的酸涩,将视线慢慢向上移动,却瞄见那把沾过太多敌人血腥的利剑正在森冷的月光下泛着寒光凛冽地向着自己,剑柄那端握着的,是白歧大将军长期在冰冷的天地间守卫着这座城池所特有的皲裂干燥的手。
白初伊见着那双手,内心更是一阵愧疚,微微抬起头,有些怯怯地望着她爹。大将军那张本是因为烦恼而显得严肃的脸庞,此时,越发阴冷了起来,似乎他肩上披着的猩红色天鹅绒长斗篷都无法温暖他此刻失望至极的心。
她知道,今晚的计划失败了。
她更是知道,今生都走不出去了。
心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以及对爹的心疼和歉意,全部拧成一股叫做“认命”的绳结,死死地勒着她的命运,让她憋屈地透不过气来。
“……爹……对不起。”白初伊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讪讪的笑意瞬间化成温暖冬日,将她的脸颊晕红一片。
“初伊!怎么会是你?!”白歧将军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倏地收回了刀剑,惊讶地大声问道。
白初伊憋着冻得泛红的鼻头,大气都不敢喘半分,生怕呼出来的白气儿都能让爹爹的脾气涨三分。她的脑袋里仿若大海般惊涛骇浪地在慌乱咆哮,哗啦啦地听见全是浪涛声,根本想不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半个缘由来。
她只有一个念想:完了完了,会被爹爹家法处置的!
“我刚刚从皇上那儿回来,就大婚事宜商量了好几个时辰,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白歧将军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地质问着:“要不是我去后院吩咐下人办点事儿,今晚你就准备趁乱逃婚了是不是?!”
逃婚?
白初伊的心一惊,旋即又在心底偷偷念叨:我生得娇小,胆儿又不肥,哪敢逃婚呐?!爹爹您就算再给我十个八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呀!
“大婚在即,你若是给我出一丁点儿状况,我们全府上下,无一人能幸免!这种利害关系你知不知道?!平时你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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