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7:破绽(第1/1页)汉之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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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

    面目全非的邓忠,死状有些不堪入目(衣衫不整,脑袋没了不说,裤子都没提上)的邓忠,以一个十分光彩的理由(野外执行任务时,恰逢遭遇危险的山野村民,挺身而出,不幸遭贼人暗害,身亡)风光下葬的三日之后。

    邓艾,依然还没有从丧子之痛的颓废状态中缓过来。

    他宁肯死掉的是自己,宁肯梦想的皇图霸业梦碎,也想换回儿子一条命来。

    但是,那又能怎样呢?哪怕现在自己立刻气绝身亡,哪怕已经将孙宏轩三人碎尸万段(这三位可怜的商人死状可以说是恐怖万分,如果王迪亲眼见到,一定会以为五代才正式出炉的凌迟被邓艾提前开发出来了,每个人活活挨了两千多刀啊,后来李流在说这件事的时候,重点强调了活活两个字,最后一刀下去,三人才咽气),邓忠,都回不来了,不管名头多么的响亮,都是以那种郁闷、肮脏的方式,死在了这几个宵小之辈的手里。

    邓艾,只感觉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一身戾气无处施展。

    你能冲谁发泄呢?事实证明,陆凯,真的是无辜的啊,真的是不知情啊。

    所以,只能将这三个倒霉蛋分尸了。

    “太尉,”正想念间,李流从外面走了进来:“节哀,注意身体。”

    这老头子,状态很不对啊,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得让他重新找回自己,哎,这件事,只能我好人做到底了。

    “太尉,其实眼下我们应该针对吴国方面做点什么了,比如……兴师问罪。”李流缓缓说道。

    “兴师问罪?”邓艾苦笑:“陆敬风何罪之有?此事与他并无干系啊。”

    “没有干系?”李流冷声说道:“邓忠将军是不是遭人毒手?”

    “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三人也认了,系个人所为,遭毒手,也与吴军无关啊。”

    “遭谁毒手其实并不重要,何况,太尉就断定那三人不是吴军的死间?”李流蛊惑道。

    是不是吴军的死间,老夫这一点还是可以断定的。

    但是,邓艾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压在了心底,反复琢磨着李流的前半句话。

    遭谁毒手其实并不重要……

    悲痛,只是迷了邓艾的心智,却没有刷低邓艾的智商,这句话再好理解不过了,甚至,不用李流说,也能想得到。

    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占据道义的制高点,将邓忠被害的黑锅甩在陆凯一方,多简单的事情。

    曹操以父之名屠戮徐州,曹嵩真的死在陶谦的设计之中重要吗?不重要。

    在邓艾所不熟知的后世,李世民以被兄长欺压,性命不保之名发动玄武门之变,李建成究竟做过什么,重要吗?很显然,也不重要。

    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造了明王朝的反,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的声泪俱下,重要吗?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而眼前这件事情,究竟能不能拿来利用得上,才是最重要的。

    邓忠的惨死,分量已经够了。

    可是,即便李流已经赤裸裸的明示了,邓艾,依旧没有迈出这一步。

    虽然已经纵横疆场多年,可是,疆场和官场,还是差了点档次,邓艾,即便有着这样那样的欲望和野心,手段也是不是老辣狠毒,但是,心态上,还是差那么一些,和曹操、司马懿之类的狠人比起来,就是个低配版或者高仿版而已,这一步迈出去。总是禁不住要扪心自问:难道事情真的到了要死去的儿子都要利用的程度吗?如此说来,忠儿的死,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我的悲伤,有多少真情实感在内呢?

    这居然还残存着的一丝温情和廉耻,令邓艾,面对李流的言论,迟疑不决。

    不对啊,子均不是说只要暗示到这种程度,邓艾老儿就要就坡下驴了吗?难道他也有揣测人心失误的时候?话说到这个份上,见邓艾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李流有些进退两难。

    “玄通一味的要鼓动老夫与那陆敬风决一死战,究竟意欲何为?”邓艾冷不丁的问道。

    “太尉这是什么意思?”李流一惊。

    “什么意思?”邓艾仿佛抓住了一丝破绽,追问道:“你与王子均在吴国那边均有一些产业和牵挂、前景,为何要与之不惜一战?究竟是要借老夫之手除之而后快,还是想引老夫入局,最后从中渔利?”

    王迪和李流还是有点低估了邓艾,虽然大方向没什么问题,却操之过急,令之起了疑心。

    “太尉!”李流有点急切,只能自由发挥(王迪后面就没有交代过,邓艾已经不按套路出牌了):“当真不知我兄弟二人的心思?”

    “什么心思?”

    “复仇!兄长李特之仇不共戴天!”

    “李特?”邓艾一撇嘴:“笑话,那李特可是主动挑衅东吴,最后也是死在了罗袭的手中,与那陆凯何干?”

    “子均说了,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背后其实是有人在操控!”李流口不择言的说道。

    “什么意思?”邓艾做贼心虚,心中一紧,随即一想:你是要寻仇陆凯,那就是没发现老夫背后的动作,慌什么!

    “什么意思?”李流眼珠一转,大放厥词:“子均已经分析过了,那陆凯与吴主孙皓面和心不和,而吴主又一直想将荆州大权收归手中,我兄弟又与子均一道听命于陆凯,于是就被其视为眼中钉了,试问为何不直接对我等下手?还不是因为有一个手中掌握军权的兄长李特在外为援,一时间投鼠忌器,所以,要先剪除吾等的羽翼和依靠,卖了个破绽,引得兄长主动入侵,君不见,兄长肆虐之处,都已经蔓延至扬州境内,但是,那陆凯的实力可有实质损害?并没有!所以,吾等气不过,一定要报仇雪恨,只可恨手中无兵。只能借助别人之力了,而太尉……”

    说到这里,李流很知趣的闭了嘴,再说的话,就有利用邓忠之死的意思了,岂不是要戳人家的伤疤?

    “倒也说得通。”邓艾点头,你们兄弟真要这样想也不错,至少老夫也就摘得干净了,不过又是犯难道:“不过不是老夫不帮,实在是师出无名,忠儿之死固然痛惜,但确实和陆凯无干啊。”

    “谁说没有干系?”见邓艾强调了“确实”二字,李流松了口气,王迪的推测是没有问题的,任你这个糟老头子再是欲拒还迎,不还是露出了破绽?

    你就是想对陆凯下手,只是苦于理由不充分而已,准确的说,是苦于说服自己的理由不充分。

    有破绽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