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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吹沙复吹雪,
笑解吴钩初欲别。
酒酣击筑和高歌,
不叫胡马度陇河!
四句读下来!
毫!无!违!和!感!
而且气势一下子就上去了!
王少伯,还真是“圣手”啊!
何况这特么还是一首不讲“平仄”“黏对”的古诗啊!
小陈的崇敬简直如滔滔江水一下子奔涌而出了,见王大叔问自己补得“好不好”,小陈诚惶诚恐:
“夫子金句,精彩绝伦!天下之人,非夫子不得吟出!晚生的拙作,实在不敢掠夫子妙语之美啊!”
您还是把这句留到您的代表作《出塞》里去用吧……
也不知是不是《出塞》实在是太熟了,小陈总觉得“不教胡马度阴山”气势更足一点,虽然从字面和音韵上,差别并不是很大……
王昌龄看对方那种崇拜得快要跪下来的样子,也很得意,却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孟浩然却仍然关心着河陇战事的情况,事关国运——
毕竟唐与吐蕃的战争是“世纪之战”,持续了7世纪到9世纪,直到吐蕃与大唐相继衰亡。
“少伯,你看盖嘉运统兵,可与吐蕃一战么?”
面对孟夫子的疑问,王昌龄只能无奈叹息道:“我看……难!”
“盖嘉运其人,我曾于原州(固原)得见——自视过高,我行我素,沉溺酒色,不思防务!”
“左相也云,盖嘉运有‘骄敌之色’,‘诚勇烈有余,然言气矜夸,恐难成事’。”
“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了——别说收复失地,只要不再沦陷更多城池,已然‘大吉’了!”
一番话说得原本欢快的气氛转为沉重,陈成、孟浩然都默不作声。
后来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左丞相裴耀卿、今日王昌龄所说,盖嘉运在吐蕃战事上没拿到什么战功。
不要说他俩了,大唐看出来盖嘉运不堪重任的大有人在——
可问题是,李隆基看不出来啊!
别看现在还是开元年间,但这位“圣天子”,渐渐地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圣明了。
“我要向十一郎道歉,”王昌龄忽然对陈成道:“前番是我妄言了!”
“??”陈成不解何故。
“十一郎写与盖嘉运的这首诗,也暗含了讽喻之义吧?”王昌龄一副“老夫看穿了”的神色:“你这句‘将军出关车骑多’,看似平淡无奇,只是赞颂盖嘉运出征的盛大,实际呢?”
“是讽刺他排场大!阵仗奢!不把心思放在军队上!反而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车骑多多益善,胜人一筹”
“把盖某人骄矜自傲、好慕虚荣的形象描绘得活灵活现!却又不易让当事者轻易发觉!令人叫绝!着实令人叫绝!”
陈成:“……”
靠……
王大叔你特么是高中语文老师吧?
什么叫“过分解读”?
您这就叫“过分解读”!
我敢打两包辣条的堵,原作者高启!
绝对!绝对!没有你说的这种意思!
“如此好句,我却看走了眼,‘画蛇添足’!实属不该!”王昌龄说着说着,竟然有些自责了:“现在收回我前面所说的所有的话——一字也不需动!十一郎这篇诗作,便是流芳百世的妙品!”
陈成:“……”
高启自己写这种应酬的诗,估计也是写了就扔,偏偏到了您这里,竟然流芳千古了!
“他日盖嘉运兵败之时,世人再看这首诗,便可知十一郎的远见卓识!”王昌龄对孟浩然道:“先前我还觉得,十一郎当初以区区九龄顽童,何德何能能得圣人青眼?”
“今日一见,方知因果!”
“你这徒弟,当世除了浩然兄才高盖世,恐怕再无人可以教他!”王昌龄叹息道:“昌龄甘拜下风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叉手给小陈行了一个礼!
陈成:“……”
靠,我特么一句话没说!
什么都是王大叔你自己脑补好吗!
你怎么戏这么多呢?
还一个劲地给自己加!
但回过头来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作品诞生之后,解释权就不完全是作者的了——读者有读者解读,甚至“过分解读”的权利。
一个作品,本质上不算太好,但结合特定的背景,有时会产生巨大的反应,极大地增强其感染力。
比如李清照名篇《咏项羽》: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放别的朝代,就只能沦为平庸之作:不肯过就不肯过呗,谁管你过不过的!
但放在李清照的时代,那就是振聋发聩——
写在什么时候?
靖康之耻,宋室南渡啊!
你拿一心往南边逃,都漂到海上了还不放心,吓得生育能力都没有了的阳痿男宋高宗与“不肯过江东”的项羽比——那项羽简直是五千年中国第一好汉好不好!
甚至都不用跟项羽比了,拿来和明朝“绝不迁都”的于谦于少保比,也把赵构这个狗东西比到尘土里去了!
再比如白居易长恨歌最后的“天长地久有时尽”,不与“此恨绵绵无绝期”相连,恐怕都不是名句,可是如果联系“天长地久”的另外一层含义,简直不需要“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句,也能有“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效果了——当然,此处先按下不表。
总之,只要这首诗不是赠给“无名”的“刘将军”,而是赠给一个“负面人物”盖将军,真的是天作之合,意蕴无穷。
“这最后一句动不得,但还是有别的字可以动!”王大叔虽然“莫名其妙”地就向小陈“认输”了(毕竟他俩并没有说要斗诗),可对于改诗仍然有很大的热情:“酒酣击筑和高歌——盖嘉运怕没有没有‘高歌’可听了,我看他日后能听到,徒有‘悲歌’而已!”
陈成:“……”
这次是真无语了!
王大叔竟然还能……
歪打正着?
因为高启的原诗就是“酒酣击筑和悲歌”,小陈吸取了当时在皇帝千秋宴上用“不吉利字眼”的教训,特意把“悲”改成“高”才送出去……
这特么让王大叔又改回正版了……
当然,高启先生肯定不会见怪,因为王大叔这样改来改去,加上过分解读,把一首平平无奇的诗变成了可流传后世的“精品”,连王昌龄自己都要“拜服”,高启肯定很高兴……
王大叔自导自演闹出了一番乌龙还不自知,继续道:“河陇战事,莫说盖嘉运去,便是王忠嗣——也依然无可奈何!”
“依我看,除非是汉朝的卫青、霍去病再世!才有可能荡平河西,海内延平!”王昌龄兴致勃勃地:“但使啊——”
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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