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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控诉!是怒斥!横眉冷对,无所畏惧!
这是“卒章显志”的画龙点睛之笔,使全诗的思想境界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字字句句,简直是一把尖刀一般,扎在在场诸君的身上!
看着小陈和江森两个风尘仆仆的异乡人,简直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了!
小陈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的气愤倒是轻了不少。
果然,什么时候,都需要顶尖的文学作品,经过艺术加工,才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感染力!
他所改动的这首,这是白居易新乐府名作《红线毯》,只不过将“宣州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的宣城地方官,改成了临溪地方官,而且加入了受害者小陈的现身说法,更加具有说服力。还有白居易的诗,本就通俗易懂,大家一看便知,难怪引起了在场有类似遭遇的其他货主的共鸣!
白居易在《与元九书》“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正因为他有如此真挚浓郁和强烈的感情,才能既感动他隔壁不识字的老太太,又触动哪怕千载之后的读者的心弦!
展现了完了这首诗,小陈沉声道:“诸君害怕本县新任明府的威权的,大可现在便回家,免得殃及自身。”
“可是区区不才,贱命一条,无端受到临溪县如此盘剥,眼看着亏本亏到外祖母家了,讨公道,最不济是个死,亏了近万钱,那也是活不下去了!无论如何,在下非要向临溪县讨个说法,否则我便杵在这里,不走了!”
小陈说着,大咧咧把腿一盘,就坐在县衙前的青石路上。
“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兄弟!有这份胆气,让老胡我也动容了!你莫要慌,我这番也是亏了上千钱!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我也是杵在这里,不走了!”
“老赵亏得不多,本想就这么算了,可小兄弟言之在理!这公堂之前,难道还不能讲理了吗?我也在这,等着临溪县给个说法!”
“牛某是过路打酱油的,可听了小郎君的话,着实气人!酱油也不打了,就看看县衙中的大老爷,如何回应!真还没公理了么!”(酱油的名称是宋朝才有记载的,但也有说酱油生产技术随鉴真大师传至日本,这里用“打酱油”纯粹戏谑)
众货主和围观路人越说热闹,最后众志成城,嚎呼着“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喊得地动山摇,让县衙里的一众衙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最后只能又拦上一道栅栏,闭上大门,躲着不出来了。
对方装缩头乌龟,小陈等人也就在外面耗着,看最后谁耗得过谁。
不时又有人路过,看着被张贴出来的小陈的诗指指点点,得知事情经过后,大多选择站在小陈他们这边,新任县令着实有些不像话。
“二公子,咱们那明明不是‘红线毯’啊。”江森瞅着二公子的最新大作,有些困惑。
“押韵嘛,不要计较太多。”小陈心想,白居易就是这么写的,我现场改太多,哪里来得及?
只可惜,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不需要炭了,否则,他们定要低价采购木炭,到时候我再拉住卖炭老翁,写一篇“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岂不是更加催人泪下?
唔,那样的话,愤怒的老百姓直接把临溪县衙给平推了也说不定。
又僵持了一会儿,衙内还是没有回应,在场众人又把小陈的“红线毯”集体朗诵了一遍,尤其是念到“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时,总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越发觉得自己占理,理直而气壮起来!
知道发动起了群众,解决今天的事有戏,小陈就没有起初那般悲愤无措了,还和江森交流一下后续的对策。
正说着,忽然一个头上梳着双丫髻、明眸皓齿的少女气呼呼冲过来,银牙一咬,小脚一跺,气愤道:“是哪一个在此败坏我阿爷的名声?”
众人纷纷看她,不明就里。
“令尊哪位?”
少女眉头紧蹙,小手一指——
正是小陈诗句上“临溪明府知不知”那一句!
噢!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本县明府的闺女!
只不过,本县新任县令已经让人观感不佳,看这小丫头,也是凶巴巴的,家教也不怎么滴!
“这诗是本人写的,”陈成惬意地坐在众人身后,事情只要闹大,不愁没有人来跟他对话,这不就把县令的女儿引来了:“你却怎么说?”
“好哇,是你写的,你看我不——”少女说着,又气得直跺脚,众人闪开,让他俩面对面交锋。
小陈哂笑:“明府千金的脾气还不小,我看你——”
两人乍一对视,彼此心中都是一突!
卧槽!
怎么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小陈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没搞错吧,这么巧?
皱着眉头,问身边人道:“你们刚刚说,本县新任明府——姓什么?”
“柳啊。”
柳……
小陈有些艰难地拧过脑袋,对着少女又打量两眼,终于确认自己的想法了。
讪笑两声,道:“那个,媳妇儿,你怎么在这里?”
媳……媳……媳妇?
众人听清了小陈的话,个个瞠目结合,直呼这是什么情况?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对象,没错,对方正是与小陈青梅竹马、早定终生的柳绘小娘子是也!
她在这里,那临溪县的新任县令,自然是与老陈义结金兰、贵为小陈岳父的柳察躬先生是也!
这特么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么!
柳绘小娘子原本气得牙痒痒,待看到吊儿郎当的小陈的时候,心中便泛起了一丝异样,再听到小陈那声熟悉的呼唤,小姑娘的脸蛋儿一下子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柳绘随着父母来到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临溪县上任,旅途遥遥,跋涉辛劳,那真是苦不堪言。
好容易来到目的地,父亲大人还没有正式接任,午后忽然传言有人在县衙前作诗讥讽他——偏偏父亲大人还外出未归,柳绘小娘子气不过,认为诗中所言全是子虚乌有之事,自然蹭蹭蹭地奔过来,为阿爷讨回一个公道啦!
只是,她怎么会想到,写诗猛烈抨击她亲爱的老父亲的人,竟然是那个好几年不作诗好几年杳无音讯的陈十一郎呢?
看着落拓不羁、没个正型的小陈,柳绘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眶里氤氲地起了一层水汽,扁扁嘴委屈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不帮自家人不说,怎的还要给阿爷寻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