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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说来话长啦。”窦明无奈一笑,示意陈成一行人都坐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大概是两年多以前吧,我同平兄梅兄几个人,同来阳朔采风,借宿在本地镇上老乡家。”窦明回忆道:“结果有天午睡起来,发现腰带不见了!”
腰带这种东西也不会多有备用,这玩意丢了,双手提溜着裤子,何其狼狈。
最后只能在老乡家里借了根麻绳捆上。
怪模样惹来同伴嘲笑,窦明自然也很是恼火。
腰带自然是被“梁上君子”窃了去,窦家家境优渥,衣饰自然华贵,更兼有佩饰,想来是有人见钱眼开,上下其手。
好在地方不大,四位大诗师携起手来,很快就找到了顺手牵腰带的小窃贼周某。
见对方年纪不大,却游手好闲,恶习难改,四位正直的大诗师自然批评教育了他。
谁知道这小子殊无悔意,一副被抓住认栽的样子。
众人自然感叹这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教育的缺失!
对付这种失足少年,必须要用佛经、古诗、圣贤书来净化心灵!
意想不到的来了,这小子还振振有词,道:
读书?读个屁!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读书的。种田又不会,就只有小偷小摸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
凭本事拿的腰带我为什么要还你?
四大诗师:“……”
这小子还是个“金句王”啊……
气愤之下,窦明腰带也不要了,拴着麻绳回了始安。
可事后想想,乡下毕竟不比城里,很多缺失教育的小朋友,就是这样的。
为了引领小朋友们走上正途,过了一些日子窦明重返阳朔,打算搞一个“扫盲班”,教一教这里的小朋友简单的字词,以及“偷人腰带是犯法的行为”。
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窦明在城里不知道指点过多少少年的功课,到阳朔“支教”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是他有这份好心,实际上却并不大顶用。
毕竟这边老乡的观点也是“读书识字有个屁用”!
要还去写什么劳什子的“诗”的话,整个祖坟的老祖宗都觉得臊得慌……
更何况,你这人来历不明,有这等免费教人的好事,我不信……
窦老师只能苦口婆心“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之类,算是说服了几家较开明的。
“而且我的身份也不可疑啊,我小时候也是在阳朔长大的,后来才随家人去始安城里的……”为了骗取老乡新任,窦老师只能瞎编鬼话道。
“小时候是在阳朔长大的,后来才随家人去始安城里?噢噢!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村东头丁家的小子,叫‘丁干’啊?”老乡恍然大悟。
“对对对,丁干就是我,我就是丁干!有诗为证:儿时已知爱阳朔,总道蓬莱在岭西!——您瞧瞧,我对家乡的感情深着呢……”
……
“……”听了“丁干”是这么来的,陈成一阵无语。
又忍不住瞪了真正丁干一眼:我操!
我说那诗为何那么精妙!
感情你小子那首诗也是抄袭大诗师窦明的!
真是“碧莲峰里住人家”不要碧莲啊不要碧莲!
丁干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却还能面不改色:
没错啊,这诗是“丁干”写的啊!
就这样,窦老师借着比他小好多岁的“回迁户丁干”的名头,在本地办起了扫盲班,一开始只有三五个小孩,到后面来学的小孩越来越多,毕竟老乡们发现,认得自己名字还是有点用的,而且还能把“丁干老师”这里当成托儿所……
呃……
学生多了,找不到教学地点,最后就寻了大榕树这么个好地方,冬暖夏凉,无比宽敞!
“大榕树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陈成指着树上那么腰带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窦明抬头看了一下他的那些“战利品”,自己也有些好笑:“这个嘛,也是无心之举。”
窦明、梅英卫、平鸿轩、路承允四人,在始安城中被视为“天之骄子”,岭南诗坛未来的希望所在,四人各擅一体,各领风骚——
可事实上,诗人从来不会说“我只专攻某一个体裁”,大家都是全能的诗人,只是有所偏好罢了。
就好像“七绝圣手”王昌龄大叔五言诗也写得好,“律诗的王者”老杜也擅长古体诗,五言诗的集大成者王维老师更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种千古绝唱。(当然《渭城曲》是一首乐府诗。)
窦明大诗师常写七绝,的确有些腻味。
别的诗体他又不是不会写!
可一旦大家的思维成了定式,尤其是他身边还簇拥了一帮被称为“七绝派”的追随者的时候,写七绝以外的诗体就成了“离经叛道”之举。
窦师兄,你怎么能背叛我们的看家本事呢?
而且别家也会想:
窦明也开始写七律诗、五绝诗了——是不是想分咱们平师兄、梅师兄的羹汤啊?
告诉你,姓窦的!你的七律、五绝!根本不够档次!滚回去写你的七绝去吧!
世情如此,真是叫人……
几多无奈啊!
你可以说“老子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干你们屁事”!
可是要知道,有很多少年一门心思地跟着他好好学习,就是因为认定了“七绝是很有前途的一种诗体,日后必将成为大唐的新风尚”!
他自己先“叛变”了,对自己的名气影响是小事,让追随者们伤心失望才是更难搞的啊!
“事实上,我们知道了这些,已经很伤心,很失望了!”七少们瘪瘪嘴,理想幻灭的样子。
窦师兄竟然不认为,写七绝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陈成看着窦明无奈苦笑的样子,感叹道:
真是大诗师也有情,大诗师也有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