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张金父子免 长龄伉俪情(第1/2页)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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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问题是土著士人和寓士的矛盾。

    这两者之间的矛盾,莘迩早有察觉,只是一直以来,没有好的应对办法,而且不管地方、还是郡府,原本都是土著士人占据较大的优势,寓士便有怨言,翻不起大浪,整体的局势尚算平稳,短期内并不会影响到他的执政,所以干脆且装个糊涂。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地方上的土、寓矛盾尚未爆发,郡府内却是先闹起来了。

    说起来,这也怪他自己。

    闹起来的导火索便是他任用黄荣做了主簿。

    建康郡的功曹、主簿两职,向来是土著吏员的囊中物,寓士顶天了当个曹掾,有没有寓士做主簿、功曹的?也有,但那都是名望极高的。

    黄荣既是寓士,又无高名,顿时就激起了郡府土著吏员的不服和不满。

    只近七八天,麴经等人就向莘迩告了黄荣两次状。

    一次是抨击黄荣结党营私。某寓士郡吏回家时没有请假,被史亮发现,给了个考勤不合格。此吏求到黄荣这里,黄荣於是强迫史亮将此考评撤销。

    一次是抨击黄荣的弟弟。黄荣兄弟两人,他弟弟在家侍奉老母,麴经等人说他弟弟强买民田。

    头一件事,莘迩召史亮问了,史亮回答黄荣确是找他了,但没有强迫他,那个吏员的考评最终也没有撤销。

    次一件,莘迩询问黄荣,黄荣初时不知,急忙遣人回家打听,确有其事。但事情很明白了,这与黄荣无关,是他弟弟背着他干的。莘迩教训了黄荣几句,叫他要么退田,要么补钱。后来听说,黄荣休沐归家,行家法,狠狠地揍了他弟弟一顿,亲自去到苦主家里把田给还了。

    麴经等人针对黄荣的缘故,莘迩心知肚明。

    绝非因什么奉公守法,眼里揉不得沙子,无非是因他们不能容忍郡府主簿之位被其占据。

    莫说黄荣只是与史亮打个商量,早前那张道将任主簿时,没到休沐,偷跑回家的次数多了去了,不仅史亮只当不知,也没见麴经他们指摘。至若强买强卖,郡府那些出身势族的吏员家里哪个没做过?

    虽然知其缘故,但莘迩并不后悔拔擢黄荣为主簿。

    黄荣能办事,尽心尽力,为什么不用他?

    不过话说回来,不悔归不悔,矛盾还是得及时处理,不然,任其发展,郡府内不得安宁事小,波及影响到地方上的土、寓关系事大,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问题是道智和尚掀起的凿窟造佛像之事。

    莘迩对宗教没有偏见,但对此类耗费民财的事情不乐见之,因想问问张龟有无解决的办法。

    张龟对这两件事都没有好的对策。

    第一件事,他知道黄荣是新任的,莘迩肯定不会撤免,忖思了会儿,建议说道:“不如换掉功曹,择一名士替任,或能安抚吏心。”对第二件事,他回答说道,“开山凿窟,确然虚耗民间财力,但此事士民参与者甚众,若以行政强压,没准儿会引生民怨。龟愚见,听之可也。”

    莘迩叹道:“长龄,君真实诚人。”

    张龟莫名其妙,不知莘迩缘何有此一言,想问,不知该怎么问,唯唯赔笑,说道:“是。”应了一声“是”后,忽觉不对,心道,“虽然不知缘故,但明公是在夸我,我岂能不作谦虚?”慌忙又道,“不是。”话方出口,又觉不对,心道,“糊涂!我怎能说不是?不是实诚人,那我是什么?”再要改口,想不来合适的词,张嘴结舌,涨的满脸通红,无话可说了。

    莘迩哈哈大笑,心道:“比起乞大力那厮,张长龄真是实诚得让我耳目一新啊!”

    交浅言深,君子所戒。

    想那张龟,才出牢房,刚投到莘迩门下,对莘迩的脾气性格尚不尽熟,就给莘迩出主意,说可以换掉功曹,丝毫没有想到倘若这事儿被传出去,叫史亮知道,他不是平白多了个敌人?

    莘迩目前每日诵读的四本书里边,经传类的两本,《左氏传》是他每天都要读的,已经是第二遍了;《春秋》则是最近才开始看,因感到当今形势,与战国似有类同,之前他看的是《战国策》,《战国策》里有一句话:“交浅而言深,是忠也。”

    起身送张龟出去的时候,莘迩想起了这句话。

    瞧着他一瘸一拐地跨过门槛,於幽暗安寂的长廊上,吃力地弯腰取鞋穿上,然后尽量站平身子,恭谨而拘束地作揖告辞的样子,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泛上莘迩心头。

    “这是个可怜人啊。”莘迩心中想道。

    莘迩和颜悦色地说道:“长龄,今日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盼能多聆明诲。本应留你用饭,只是你与你的妻、子多日未见了,今天就不留你了,改日补上。”

    张龟惶恐地说道:“岂敢,岂敢!”

    “大王宽仁,按‘八议’①之条,许张金父子赎罪②。日内,他父子两人大约就会归郡了。张家势大,养了不少的轻侠、剑客,也许会有报复之举。你家不可再住。我叫郡吏给你腾出了几间客舍,你妻与你的二子已经搬入,你直接去罢。”顿了下,莘迩又笑道,“张家的衣食客你是当不了了,你要是愿意,我上报朝廷报备,你可荫入我家,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张龟楞了下,很快,眼眶湿润了,哽咽说道:“龟为虎作伥,陷害郡府,明公宽宏大量,非但不责,救龟於囹圄,更这般关心龟。龟猥以残躯,百死难报。明公厚恩,龟敢请叩谢。”

    他下拜地上,再次叩首谢恩。

    “去吧,去吧。”

    张龟含着泪水,辞别而去。

    到得吏舍,找到了他的妻子。

    深重的暮色下,其妻正蹲身烧火造饭,熏得脸上都是烟灰。

    张龟远远地看了会儿她,拭干净了眼泪,拐着腿,慢慢地挪过去,蹲在她身的身边,接过柴禾,填入灶中,说道:“我来吧。”

    他的妻子转脸见是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扭回头,站起身,往传出琅琅书声的隔壁屋中喊道:“你们的阿父回来啦,快出来!”望望天色,撩起衣襟擦了把手,往外便走,说道,“我去府外看看,卖菜的走了没。”

    走没几步,撞上两个府吏。

    这两个府吏一个提肉,一个提酒,与张妻行了个礼,说道:“奉府君令,给你家送点酒肉。”

    张龟的两个儿子奔出,扑入了他的怀中。

    张龟回头,与其妻相顾。

    孩子的欢叫声里,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夜色悄至,月到中天。

    五更时分,张龟夫妻就起了床。

    张妻帮张龟束发穿衣,整装停当,自去做饭。两个儿子醒了,张龟哄着给他俩讲故事。鸡鸣三声,晨曦透光。张龟吃过饭,出了吏舍,往去郡府大堂。

    路上碰见了几个相识的吏员。

    这几个吏员都是本地的士人,与张家关系不错的,冷眉竖眼,不与他答话。

    张龟毫不介意,他想道:“虽是为了妻、子,我的确背叛了张公父子,他们瞧不起我也是应该。明公待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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