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铁弗狡诈徒 拓跋也曾强(第1/2页)即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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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千里共婵娟”,大漠的月,与王都到底不同。

    漠区白天温,晚上冷。沙层上前一刻尚残留昼时的余热,一阵风起,就使人觉得寒凉。黄沙如浪似的波动,篝火忽闪明灭。

    羊髦裹紧大氅,先把被风刮到口鼻上的沙子抹去,然后回答莘迩的话。

    他说道:“要细说铁弗匈奴,得先说南匈奴。”

    北地的胡种极多,没几个人能把它们各族的来历都辨别清楚。莘迩对铁弗,只是略微知晓些,对他们的族源、来由,具体上的延续并不十分清楚。

    长夜漫漫,只当是增广见闻了,莘迩笑道:“你慢慢说。”

    羊髦说道:“秦中叶,匈奴分为南北两部,南匈奴内附,迁入缘边的北地、朔方(后世的包头西边)、五原、雁门等郡。南匈奴初仅四五万口,多历年数,户口渐滋,遂弥漫北疆。

    “秦末大乱,鲜卑反叛,南匈奴单於铜渠遣子於夫罗助秦。未曾想,因南匈奴的一些贵族不愿帮助秦朝,铜渠竟由而被南匈奴的右部所杀,於夫罗於是便留在了秦地。

    “后来,他自立单於,与老王庭抗衡。

    “赵宴荔之远祖去卑,时为南匈奴右贤王,从属於夫罗。”

    说到这里,羊髦插入了一句别的话,说道,“於夫罗有个儿子名叫赵豹,后为南匈奴左贤王。蒲秦、虏魏之前,自称是秦朝外甥,僭位称帝,仍以‘秦’为国号的赵元,便是赵豹的后裔。”

    莘迩说道:“如此说来,赵宴荔也是匈奴贵种了。”

    “不但是贵种,而且是匈奴人中很贵的种。”

    匈奴人的左贤王、右贤王通常都是由单於的子弟出任,是匈奴王侯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与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并称“四角”。其中,左贤王的地位更高於右贤王,常以“太子”为之。

    莘迩被羊髦的这句话逗乐,想说句笑话,顾念到火堆边坐着的好几个“直真郎”,皆是北山鲜卑各部酋大的子弟,虽与匈奴种族不同,然也是诚然胡部“贵种”,为免引他们多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说道:“赵宴荔的祖上既是匈奴贵种,缘何而今以‘铁弗’为号?”

    言下之意,本是匈奴贵种的赵宴荔一支,怎么发展到当下,变成了胡父鲜卑母的“杂种”了?

    “秦亡成继。成朝初年,采用分治之策,留南匈奴单於居邺城,而将南匈奴在边郡的族人分为五部;但随后不久,五部南匈奴就又被时统左部的赵豹并为了一部。赵豹之威日重北地。”

    一样是顾忌那几个直真郎,羊髦瞧了他们两眼,没有细说这个问题。

    成朝分而治之的政策是不错的,结果却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原因何在?

    羊髦有他的看法。

    他认为,这是因为成朝的分治之策,只是流於表面了。换言之,成朝没有下功夫,没有把南匈奴诸部原本的部落结构打破,由是,就出现了尽管单於被留内地、部民被分五部,但很快,当一个新的、出身高贵的领导者挑头出现后,五部的南匈奴就重新合并成了一部。

    羊髦的这个看法,事关夏人该怎么统治胡人,他不愿让直真郎们听到,因是没有展开来说。

    羊髦接着说道:“为了削弱赵豹,成朝因对去卑之子赵猛加以显号,使其统带五部南匈奴中的北部。南匈奴北部原居新兴县,於此时,在赵猛的带领下,迁居到了代北,也即朔方郡的东北一带。

    “从成朝初年起,南匈奴虽有虚号,但同时又接受成朝的封号,等类成朝的边臣,已经丧失了对部民的直接统治权力,‘自诸王侯,降同编户’;赵猛对此不胜其忿,后遂叛塞。”

    赵猛的兄弟是赵宴荔的曾祖。

    赵猛叛塞,其缘故其实并非如羊髦所说的那么简单,不是仅仅因为“自诸王侯,降同编户”,自身的权益受损,而是有着更深层的政治原因,即:这也是南匈奴一般部民的呼声。

    成朝、本朝,对南匈奴的政策,可概括为两条。

    一个,是对高层的分而治之。再一个,是对一般南匈奴部民的压迫剥削。

    南匈奴的部民们,有的成为了成、唐统治阶级的“义从”、“勇力吏兵”,四处为统治者打仗;有的则沦成了夏人士族豪门的“部曲”、“佃客”,以至奴隶,日常的生活相当艰苦和悲惨。

    事实上,不止那时,也不止南匈奴人,现如今居住在陇州境内的鲜卑、卢水等胡,仍然也还是在受着定西国夏人的剥削。莘迩军中的兰宝掌等猪野泽杂胡、秃发勃野等鲜卑义从不就都是这么来的么?且渠元光的族民,而下不也正被麴球统管,为定西国卖命么?

    当然了,这不是在说夏人对胡人不好。

    换到鲜卑的魏国、戎人的秦国,他们对境内夏人的剥削同样残酷。

    再往深层次里说,只是对异族剥削么?并不然。夏人的掌权者对本族子民、胡人的掌权者对本族子民,一样也是不遗余力地压榨。

    这是时代的背景和局限。

    总而言之,赵猛的叛塞,与自己的利益有关,与南匈奴部民不堪压迫也有关。

    羊髦继续说道:“赵猛旋即败亡,其子投奔鲜卑拓跋部,其本部则由赵猛的兄弟赵训代领。

    “赵训,便是赵宴荔的曾祖。这个时期,恰是拓跋鲜卑再次南迁之际,他们与赵猛、赵训部成为了紧邻,错居杂处,婚姻频繁,於是出现了许多鲜卑与匈奴的杂种后代,‘铁弗’的称号,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这么说,‘铁弗’之号出现的年头距今不远。”

    “正是。”

    “拓跋鲜卑与铁弗匈奴,如卿所言,倒是颇有点血缘关系的了。”莘迩笑问刚刚转回的秃发勃野,“勃野,卿知此乎?”

    秃发勃野没有坐,立於火畔。

    他身材高大,衣襟被夜风吹动,飒飒作响,观闻之,如玉树之临风。

    秃发勃野从容地笑答道:“它名拓跋,我自号秃发。将军,就像末将此前说的,鄙部与拓跋部早就分开,已是两家了。”

    拓跋鲜卑於数十年前曾经强盛过,一度号称控弦百万,西唐末年,也曾生过“今中原无主,天资我乎”的贪念,并自立为王,后因内乱,陷入长达十余年的王位之争,於今元气未复。

    其部而下占据的代地(主要的区域在后世的张家口、大同、呼和浩特、包头之间,北到二连浩特等地),北邻柔然,西近铁弗匈奴,南与鲜卑慕容氏的魏国接壤,为对付柔然和铁弗匈奴,它们与魏国算个盟友,此回魏国北伐柔然,拓跋鲜卑亦有出兵相从。

    在定西国夏人的眼中,拓跋鲜卑与鲜卑魏国、铁弗匈奴和蒲秦,没甚不同,都是敌人。

    听了秃发勃野的回答,莘迩心知他是在委婉地表达忠诚,笑了笑,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胳臂,拉他在身边坐下,没再继续此一话题,问羊髦道:“铁弗匈奴与拓跋鲜卑有血缘关系,赵猛败亡,其子尚投奔拓跋;士道,为何近代以来,铁弗与拓跋却多相斗?”

    “我朝迁鼎之时,拓跋鲜卑正盛,赵猛之子赵虎初臣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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