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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汗味,却并不难闻。她向后退了一步,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和他保持距离。姜缱知晓自己理应拒绝他,可是她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只觉得煎熬极了。
她勉力定了定神,说道:“王子身份尊贵,而槐花饼不过是乡野小食,并不适合王子。”
季予望着姜缱。她的羞涩转瞬消失,他的欣喜也就持续了那么一瞬。背后整个纶山的秋色映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很柔和。可是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柔和的人。
季予叹了口气,道:“缱,再过两日,我父亲和母亲就回宫了。”
姜缱有些意外。
“如此……那么还望王子尽快安排,让濮缱可以面谒夏后。”
她的神色那样坚定,季予心中却一黯。他已经渐渐地了解了她异于常人的坚毅,她是劝阻不得的,那么……只有帮她。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么?你可知道,天威难测,而有人却处心积虑想要你的性命。谐阙一事于你,实则凶险万分。”
姜缱道,“濮地的百姓正在受苦,这是我应做之事。”
“真的不能放弃么?”
“不能。”姜缱望着季予,“濮缱只有这一个愿望,还望王子成全。”
“你不怕死?”
姜缱想了想,“怕的。可若能用我一人的性命去换濮地的安宁,那我便不惧死。”
季予深深看着她,波澜在心中起伏。她这种不要命的勇敢,是否……竟和自己有些相像?良久,他昂了昂头,“既是你想做的事,我拼尽全力,定会护你周全。可是,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何话?”
“你连死都不怕,为何却畏惧自己的心意?”
姜缱觉得身体深处什么地方很热很痛的揪了一下。她抬起双眼回望季予,觉得浑身上下都痛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情义,相反,他的热烈几乎无处不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心里与别人不同了,哪怕她拼命说服自己挡那一刀不过是情势所逼,哪怕她时时提醒自己他们中间隔着国仇家恨,他还是逐渐在她心里变得沉甸甸的了。
她听见他又问:“如果明日你便会死,今日你还要如此活么?”
姜缱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哽住了。她抬头看看天,父亲母亲你们在天上么?你们会怪女儿么?她眼中一花,不自觉竟流出两颗泪珠。
季予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泪痕。他仿佛在喃喃自语,“和我在一起,就那么可怕么?不要害怕好不好?我愿意向天帝起誓,此生只娶你一个女子,永不负你。你信我,好不好?”
姜缱挣扎:“王子忘了么,我比王子年长呢……”
“借口,”季予急忙打断她,“我向来比同龄人成熟。你……不许把我看做弟弟。”
弟弟?姜缱从未将他看做弟弟,反倒一直觉得他甚是沉稳。她继续挣扎:“你为何喜欢我?你我身份殊异……我并非你想的那样。”
季予将她的小心看在眼里。她目光闪烁,满是疑惑和矛盾,像是一头极易受到惊吓的小鹿,随时都在准备逃走。印象中的她大胆得连山匪也敢杀,她心里的顾虑竟有这么多么?看来自己的猜测不错,她应是姜吉的女儿。原来,她是放不下濮人和夏人的矛盾。他想起之前,她已经逃走了数次,是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季予深吸口气,把话说明白:“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你了。虽然你对我冷淡又疏离,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勇敢机敏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我喜欢你为濮人奔走,心志坚定又无所畏惧;我还喜欢你的眼睛,你每次看我,都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心头,却叫我捉摸不透。你是姜缱,是濮国姜氏的宗姬,对么?我知晓你有许多的顾虑,无论你是何人,我都喜欢你。缱,你也喜欢我,对么?”
“我……”他竟然都猜对了。姜缱想否认,却又不想否认。
季予的脸时近时远。他的自信和炙热,烧灼着姜缱内心的纠结。她睁大双眼,不自觉将手抚在胸口。她心跳得太快,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她可以喜欢他吗?濮人真的可以和夏人在一起么?
他牢牢攫住她的目光,希望姜缱可以明白他全部的心意:“和我在一起,你不必隐藏自己的身份。征伐已经结束了,我会保护你。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我知道你曾被人伤过心,而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了。缱,给我一个机会,接受我,可好?”
被人伤过心?他是在说她家人的死吗?自从濮国骤亡,姜缱的心确实伤痕累累。无论是卜衍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高阳承,都没能让她活过来。她本只想守着萝儿和阿媪,平淡的过一辈子。可是季予就这样出现了,他问自己是否喜欢他。他那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她骗不了自己。
她看着他,目光不再闪躲,却带着深深的悲哀。她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便没入了季予宽阔的怀抱。他用力的搂住她,将他的气息搁在她的脖颈间。倏的,姜缱身子一轻,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他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多个圈,又在宫道上跑了许久,直到气喘吁吁了,他仍不肯松手。
“等等!”她还想说什么。
“我的缱!”他低声唤道。他的声音一叠儿就在耳边,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