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1/1页)季夏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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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那么几天时间,整个春天结束了。夏天甫一开始就来势汹汹,热浪袭人。季予埋头苦干,对着竹子和杉木又削又砍。他虽手法生疏,却有满腔热情和使不完的劲儿,又经寨子里能工巧匠指点,山岗上的屋子进度飞快的立了起来。季予流着汗,心里很痛快。

    当人与人心意相通的时候,并不需要时时黏在一起。季予在这厢忙碌着,姜缱也被大巫召唤着去制作秘药,每天都要忙碌到傍晚才回来休息。她慢慢走回家,满脑子都是各种草植药石的名字和效用,不经意抬头,见季予斜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看起来累累的,眼睛却装满了笑。

    “在等我?”她向他伸出手,要拉他起来。

    季予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姜缱一声不吭,被他抱个满怀。

    季予笑道:“你怎么躲也不躲?”

    季予的气息向姜缱袭来,她的脸颊飞上了红晕。她将羞怯压下,大大方方的说:“躲什么,正如我所愿。”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姜缱似乎变了一个人。她还是那个她,可是却又哪里不一样了。季予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印出一个放大的人儿,敞开了胸怀,容光焕发的对他微笑。他一时困惑了,“你……是我识得的缱么?”

    姜缱笑了笑,贴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可识得呢?”

    季予将她整个人牢牢圈住,“不甚识得,不过不要紧。不管是哪样的你,都是我喜欢的。”

    相恋的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姜缱问,“那时在纶邑,我什么也没和你说就走了,你可会怪我?”

    季予安静了片刻,说道:“回想起来,我又担心,又生气,又难过。”

    他将脸埋在姜缱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将她身上的幽幽药香填满鼻间,“缱,你那一下将我伤得深了,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若没有遇到你,我这一生浑浑噩噩不知自己错过什么。所以,我怪你什么呢?”

    他的热气扑在姜缱身上,在这样热的天气中,他们却像是两个相互取暖的人。人们不知怎么就坠入爱河,或许仅仅因为心里的这一点热,可以彼此传递。

    她将季予推开些,嫌弃道:“喂喂喂,好热。莫要这样黏着我,萝儿见了都要笑话你的。”

    听到萝儿的名字,季予挫败得脸都塌了下来。这几日季予试着在萝儿那里获得一些存在感,都无一例外被无视了,困难之后从来都是更大的困难,比姜缱更难懂的人,原来是她的女儿。

    “缱,萝儿为何讨厌我?”

    姜缱弯了弯嘴角,“萝儿并非讨厌你。她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话少音稀,便是对我,平日里说的话也是省略极了。”

    “可她与阿莎明在一起时很亲热。”季予酸了。

    “予和我在一起,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姜缱道:“不必忧心萝儿。她现在还这样小,以后的日子她会渐渐熟悉你的。倘若她真的不喜欢你……”

    季予紧张道:“那又该如何?”

    “那便罚你,”姜缱抬手指了指吊楼二层的窗户,“从花楼进去。”

    “你说什么?”

    季予失声惊呼,满脸都是不置信。姜缱的脸又烧了起来,她一扭头,挣脱他的怀抱。话说到如此紧要关头无论如何季予也不肯让她这样逃开去,他抓住她的手臂,整个人几乎蹦了起来。忘了是从何处听来的,然而季予早就知道,巫咸一地少数部落有走婚的风俗。若男子和女子两情相悦,不必理会繁文缛节,只要女子在窗户上挂出信物,男子便夜夜攀爬入花楼,与之相会。走婚的人,相爱着便是夫妇,和身份,钱财,宗族,过去等一切都无关系。

    “缱,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

    季予一下子严肃起来,笑意陡然从他眼中消失,“走婚的人,走是形式,而婚才是实质。缱,若今日你应了我,我便是你的夫君,往后无论再有何事,我都不会放你走了。”他喉头发涩,“你……你可想好了?”

    季予的手上用着力,眸中炯炯全是炙热的光。姜缱明白他的意思,他虽说的是今日,可要的是往后余生。有什么在心里装得满满的,她注目季予片刻,点点头。

    身体忽而腾空而起。姜缱轻呼一声,将近在咫尺的季予看得分明。他面庞汗津津的,眼睛潮乎乎的,唇上有些毛茸茸的胡渣,她伸出手指摩挲季予挺直的鼻梁,他的英俊那么真实,她看到心里去了。

    季予抱着姜缱,索取着她的红唇。亲密的吻由轻轻的触碰开始,逐渐加深难舍难分。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了。“吱呀”一声从两人身后传来,门开一条缝,萝儿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娘亲,阿媪问你要不要用些夜食。”

    小脑袋说完话,好奇的在门洞里看了好一会儿。萝儿的眼睛颇像姜缱,圆而大,既甜美又纯净,瞳仁中映着的姜缱红着脸推开季予,“娘亲这就来了。予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季予整个人飘回了驻地。虎贲们在河滩上列着队舞干戈,寨子里有许多寨民前来观看。

    季予随着人群看了会儿,虞丙凑过来问:“王子,如何?”

    “什么如何?”

    虞丙迷茫的挠挠头,“小臣见你一直在笑。可是对虎贲的操练满意?其实原本他们没这么卖力的,只是宝源山的人太热情,每日都来看,大家都不好意思偷懒……”

    季予摁住腮边,果然觉得脸颊笑得有些酸。他沉下脸:“谁偷懒了?”

    虞丙一愣,“王子怎么前言不搭后语?似是魂丢了一般。”

    季予睃了他一眼,冷静道:“丙为何不下去操练?”

    这一回合虞丙暂败。他不肯就此吃瘪,整理衣襟,并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额边碎发,道:“王子有所不知……自从来了这儿,丙颇受欢迎。许是丙形貌太过出众,往虎贲中一站,必有女子欢呼歌唱。为着大家不分心,丙也就只好低调一些了。”

    要论自我感觉良好,虞丙排第一,绝找不出人和他相提并论。季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诸多借口!下去练!”

    既然季予发了话,虞丙去营地捡起一柄石戈,施施然向虎贲走去。他身材高挑结实,背影挺拔,走路带着一阵自我欣赏的风,季予嫌弃的皱皱眉,没料到围观的寨民中竟传来年轻女子的喝彩,还有人将杏果儿砸到他身上。虞丙转过身,冲着季予耸了耸肩,龇牙一乐。

    虞丙潇洒舞着干戈,这一回合季予在宝源女子热辣的山歌中败下阵来。印象里虞丙还是个总爱跟着自己的少年呢,如今都不再懵懂了,季予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