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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威摇摇头。
“昨天接到青桃的消息后,我就派人去查了。不过时间太紧,目前还没什么结果。”张威顿了顿,又说道:“王子,恕我冒昧,你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王机在这一带出现过的?”
曹苗没吭声。他现在有两个消息渠道:一个是张威的游侠儿,一个是诗彩影的胡姬。但他没有打通这两个渠道,消息传递必然会有时间差。
他不打算打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不是他不信任诗彩影和张威,而是出于安全。情报组织有一个原则,只能有上下线的关系,不能有横向联系,这样就算出现泄密,也只是一条线的损失,不会团灭。
因此产生的效率损耗是不得已的代价,必须承受。
这一点,他和青桃说过,青桃也非常赞同。所以他今天来见张威,连知书、如画都没有带,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张威等人。
见曹苗不回答,张威没有再问,转而介绍起了洛水附近的地形。
洛水附近的形势很复杂,既有前朝留下的太学、明堂等皇家场所,也有大量的士家住宅区。魏朝建立后,曹丕从邺城迁来五万士家,有一部分就住在洛水两岸,由洛阳典农管理。
“等等。”曹苗抬手打断了张威。“洛阳士家由洛阳典农管理?”
张威很诧异,似乎没想到曹苗居然不知道这一点。“士家战则为兵,居则为农,独立为属,不由各地郡县管辖,由单独的典农都尉管理。”
“你想想,前任典农都尉是谁?”
“王昶。”张威也反应过来。“这王昶和王机有关系?”
“他们是从兄弟,同属太原晋阳王氏。”
张威恍然大悟。“这么说,王机到这里来就说得通了。有王昶这层关系在,通过故吏,找几个曾在军中服役的老兵杀人盗窃,都是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军中的斥候,高手很多。只要答应他们一点好处,哪怕是收他们做部曲,从此脱离士籍,就足以让他们卖命。”
“那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他找的是谁。”
张威面露难色。“这个恐怕有些困难。王机接触的都是官员,我们很难接近,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与其找他们,倒不如直接找行窃的人。”
曹苗觉得有理,同意了张威的建议。张威接触的人员层次大多比较低,与官员没什么来往,反倒不如诗彩影通过胡姬打听来得方便。
“洛水两岸有哪些酒肆?带我去看看。”
张威转身从船舱里取出几件衣服,请曹苗换上。
他昨天接到青桃的通知,就做好了准备。洛阳两岸的明娼暗伎不少,但出入那里的都是普通人,没有曹苗这样的。不换衣服太扎眼,很容易成为焦点。阿虎最好不要去,虽说士家中不乏鲜卑奴,可是带着鲜卑奴出来喝酒听曲的却没有。
至于婢女,更不可能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依张威的建议,曹苗自己都不该去。这种场合既危险,又与身份不合,就不是他该来的。他跟过几任主人,从来没有一个会亲自去这些地方打探消息的。
但曹苗坚持,他也没办法。
换好衣服,曹苗揽镜自照,也觉得不像。他的脸皮太白了,和张威、韩龙等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正在为难之际,他看到了舟子做饭用的陶釜。陶釜用的时间不短了,底部积了厚厚的灰。他让阿虎将陶釜取来,刮下了些黑灰,在脸上、脖子上一通抹,就连手臂都没有放过。
他虽然不是化妆师,却知道化妆的基本原则,太敷衍的话很容易穿帮。
为了逼真,他又让青桃拆开他的发髻,打乱,重新扎了个平民的发髻,用一块破布包上,顺便在头发里洒了一些灰。如此一来,他除了身上没有汗臭味,看起来和摇橹的舟子差不太多了。
曹苗想了想,叫过一个舟子,和他换了衣服。
张威看着曹苗折腾,佩服不已。不仅佩服曹苗的勇气,为了打探消息,这么舍得折腾自己,更佩服曹苗的手艺。他在军中服役,因为武艺好,做过斥候,深入敌军防区打探消息时也常常乔妆打扮,算是有点经验。可是和曹苗一比,他的技术太糙了。
“王子真是奇材,天生就适合做这一行。”张威第一次向曹苗挑起大拇指。“你若是从军,主持一屯,绝对是对方的噩梦。”
曹苗笑笑。以他的化妆技术、观察能力和个人格斗技能,做一个斥候还是绰绰有余的。当年为了拍戏,在特种兵大队训练时,教官也这么说过。
准备完毕,前面的船也多了起来,两岸茅屋草棚林立,有不少浓装艳抹的女子倚门卖笑,大声的招揽顾客。也有一些矜持地,静静地坐在门口,等着客人上门。不时有一两艘装饰得五颜六色的小船从旁边驶过,船上或是有人弹琴,或是起舞,又或者只是兜售一些杂鱼、土物,比如一只瘦鸡、两只鸡蛋。
这一切,和曹苗之前接触的环境完全不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青桃的脸色有些难看。“王子,还是别去了吧,这些人……谁知道干净不干净?”
“你家王子我去是嫖宿的吗?”曹苗没好气的说道。“再多嘴,回去打你屁股。”
青桃红了脸,没敢再吱声。曹苗将阿虎、青桃都留在船上,与张威、韩龙一起上了岸,混入人群之中。
张猛也跟了过来。在船上时,哪怕与青桃坐在一起,他都有些拘束,上了岸,他立刻轻松起来,如鱼得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青桃可能给了他一些钱,没过一会儿,他手里就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不是偷儿吗?手里怎么还缺钱?”曹苗好奇的问道。
韩龙笑了。“真正的贼身上是不留钱的,一得手就转给别人,万一被抓住,他身上没有赃物,最多挨一顿打,不会送官。反倒是那些不需要直接出手的贼,手里才会有钱。”
韩龙一边说着,一边瞥了张威一眼。
张威也没理他,淡淡地说道:“我让他学偷窃之术,并不是希望他以此谋生,而是让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在这种地方,越是弱小的人,越是需要会察颜观色,这样才能生存下去。自以为武艺高强的人大多横死,反倒是那些不起眼的偷儿、小丐,活得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