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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小宝周岁,肖彻已经恢复。
姜秀兰搁下手头上的事儿,特地来给小家伙做好吃的。
姜妙把两张平头案拼起来,铺上席子,再摆上抓周用的东西,从书本算盘印章到竹笛草药念珠,前后摆了有十来件。然后给小宝换上新衣,哄他去抓桌上的东西,说想抓什么都行,抓了就有好吃的。
小宝扒着平头案,下巴枕在上面,眼珠子左右扫了扫,迟迟不肯动手。
他已经不是个正常宝宝了,知道抓周的意思,桌上的都不想要,他想要爹爹腰间那块玉佩,看着值钱,能给娘亲换好多好多钱。
姜秀兰端着给小宝煮的虾仁粥进来,见小家伙背对自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她有些好笑地看向姜妙,“是不是少摆了什么东西?”
姜妙仔细瞧了瞧,蹙起眉,“没有啊!我之前跟人打听过,寻常人家抓周也没几件东西,我这还算是多的,姑妈您说他怎么就是不肯抓呢?”
“没事儿,兴许是想再看看。”姜秀兰耐心道:“咱们等着便是。”
怕出面干预会扰乱小家伙的选择,姜妙没再说话,陪着姜秀兰坐在一旁等,然而等了半天,还是没见他动手抓。
姜妙无奈,起身去看,才刚走近就听到小家伙睡着的“呼呼”声。
姜妙:“……”
抓个周都能抓睡着,这熊孩子心得多大呀?
她这当娘的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弯腰把儿子抱起来。
小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嘴里无意识地喊了声,“爹爹”。
姜妙一愣,等把儿子抱到床上才望着他道:“你爹坟头草都赶上你高了你还惦记他?”
小宝全身的瞌睡都被这一句给激没了,他爬下床,扶着桌子扶着墙,晃悠悠地朝着隔壁肖彻的房间走。
房门紧闭,肖彻正在里头处理密折。
“开门——”小宝伸出小肉手拍打着门板,含糊不清的小奶音,让人生不出抗拒之心。
肖彻推开门时,就看到奶团子站在外面,仰起脑袋,大眼睛跟他对视。
片刻后,奶团子指着他腰间的双螭纹玉佩,“要~”
肖彻还没作出反应,姜妙已经跟了上来,见此情景,有些尴尬,忙要把小家伙抱走。
肖彻问:“今日是他周岁生辰?”
姜妙点头。
肖彻摘下腰间玉佩,递到小宝手里,又揉揉他的小脑袋。
小宝得偿所愿,笑得格外开心。
姜妙道了谢,带着他回房。
小宝直接把玉佩递给娘亲,嘴里说着,“钱钱,钱钱……”
姜秀兰笑到肚子痛,“得,这下用不着多余抓周了,这小子,将来准是个小财奴。”
姜妙纳闷,自己也没那么贪财啊,怎么生个儿子就这样?难道真随了他亲爹?
肖彻给的玉佩,姜妙自然是不敢随意拿去换钱的,用块绣帕包了锁在妆匣里。
十八这天一大早,肖彻就带着冯公公先行北上了。
姜妙等着姑妈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才一同返程。
……
京都,承恩公府。
自打傅经纬那天被抬回来,府里的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从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到外面的赤脚大夫游方神医,全都请了一遍,然而就是没人敢保证能把傅经纬给治好。
听着里屋傅经纬的痛呼声,承恩公老脸阴沉,望向下首圈椅上坐着的傅经纶,完全压制不住心中怒火,“那日狩猎你也在,人怎么摔的你会不知道?”
傅经纶道:“狩猎的时候,人是分散开的,我与兄长并未在一处。”
承恩公脸色更难看,“让你跟着去,是去保护你大哥的,你一个人往别处跑什么?谁从马背上摔下来能摔成这样?八成是有人故意为之,你给我马上去查,查不到我唯你是问!”
“孩儿知道了。”傅经纶神情淡淡,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父亲不定时向他喷来的怒火。
外人眼中享受着泼天富贵的傅家这两位公子,实际待遇天差地别。
听人说,父亲与母亲永宁长公主恩爱无俦,然而母亲却在生他那晚难产而死,父亲对此事耿耿于怀,偏他又不争气,刚生下来身子骨就弱,险些没能熬过去,后来给他打了个长命锁,又请大师开了光,这才勉强保住小命。
但他在父亲心目中,显然早已成了害死母亲的凶手。
伸手碰了碰脖子里挂在项圈上的长命锁,傅经纶儒雅隽秀的面上淡到没有一丝情绪。
里屋的傅经纬显然听到了外头父子俩的谈话,他满脸怒容,破口大骂,“太子殿下组织的狩猎,外人哪有可能混进去?指定是肖彻那个阉狗想要害我,爹,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肖彻?”承恩公皱起眉头,“你跟他有过结?”
别的过结没有,唯一的矛盾就是姜妙。
傅经纬不敢把姜妙的事儿抖出来,但他能肯定,背后下黑手的人就是肖彻。
那死阉奴是从白骨堆里爬出来的,又坐着东厂第一把交椅,手段有多变态可想而知,能在那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伤在要命部位的,只能是肖彻!
承恩公多少听出来傅经纬瞒了些什么,看向傅经纶,“你知不知情?”
“不知。”傅经纶摇头,垂下眼帘。
承恩公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撇开头。
但事关东厂,事关肖彻,又不能不重视。
东厂乃先帝一手创立,坊间称他们为“皇帝的忠犬,文官的梦魇”,然而这“忠”,只忠在先帝身上,今上是谋朝篡位,立身不正,一路跟着先帝走来的前厂公肖宏权势太大,今上没能灭了他,又无法笼络他,于是就造成了如今眼睁睁看着东厂势大的僵局。
承恩公府是皇亲国戚没错,但要说直接跟东厂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
想到这,承恩公烦躁地一甩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