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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已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挑开珠帘来到外间,就见姜妙坐在圈椅愣神。
“怎么了?”姚氏问。
“没什么。”不想让姚氏跟着担忧,她没把姜云衢的那封信说出来。
姚氏道“刚才我在里头换衣裳的时候,怎么听着像是有人给你送信?”
姜妙顺嘴答,“皇虽然禁止了东厂参与,但厂公还是派了自己的几个护卫出去追踪姜云衢,那信是他们来的。”
“那找到人没有?”虽然接触不多,姚氏还是挺心疼刘婉姝。
被姜云衢那个人渣就这么掳走了,估摸着这会儿都还不知她爹没了,家里正在办丧。
“没呢。”姜妙怕说得多了露馅,伸手挽住姚氏的胳膊,“娘,咱们走吧。”
小宝留在家,几个丫鬟看着,母女俩出了垂花门,吉平早套好了马车。
坐后径直朝着内城驶去。
刘家府邸坐落在广明街,先帝御赐的宅子,占了整条街的三分之一,高墙环护,轩峻壮丽。
但现在,朱漆大门的御赐牌匾被摘了下来,门楹挂了白。
因着刘骞在生前被崇明帝亲自定了罪,又是在狱中“畏罪自杀”,所以平时交好的同僚和有头有脸的亲戚们,大多退避三舍,门前一片冷清,放眼望去只姜妙这一辆马车过来。
门房小厮眼尖,看到姜妙掺着姚氏下马车便赶紧过来打招呼,“夫人,姚太太。”
姜妙看着那几个小厮,一个个脸都灰蒙蒙的。
她心中揪得难受,问“三姑娘找到了吗?”
“没呢!”小厮叹息一声,“您二位是来给我们老爷吊唁的吗?”
姜妙“嗯”一声。
小厮道“我们夫人说了,心意到就行,不必进去,老爷他泉下有知,会感到欣慰的。”
姜妙说“我是作为刘三姑娘的朋友而来。”
“可毕竟夫人的身份摆在那,咱们自个儿是知道仅代表你个人,有心人就不这么想了。”小厮一脸为难。
姜妙愣了愣,“之前也有客人被拒了吗?”
小厮点点头,垂着眼道“来过几个与老爷私交甚好的同僚,夫人都没让进门。”
姜妙顷刻间明白了,刘夫人这是不想牵连其他人,所以谁来都不让进。
“那行。”姜妙颔首,“劳烦你替我向刘夫人道声节哀。”
“多谢夫人体谅。”小厮拱手。
姜妙又深深看了一眼刘家光彩不复的宅邸,这才和姚氏重新坐马车,离开了广明街。
“唉……”姚氏一坐去就叹气,“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好端端的人,才刚被抓进去,连审都没审,就这么走了……这顶梁柱一倒,往后刘夫人还不知要如何撑起这个家。”
“刘老爷一死,就死无对证,变相坐实罪名了。”姜妙说“棺椁要回祖籍,刘夫人他们自然也是要搬回祖籍的,过不了多久,这宅子就该空了。”
就是可怜小公主,被掳出去,到现在都还不知自己生父已经不在了。
姜妙想到姜云衢的那封威胁信,面色不由沉了下来。
“转道,去南阳街姜府。”姜妙突然吩咐。
“哎?”姚氏不解,“去那儿干嘛?”
姜妙冷笑,“之前我未婚先孕消息爆出来时,他们一边看我笑话,一边想法子要把我踢出来,如今风水轮流转,我怎能不回敬一下?”
姚氏想想也对。
姜明山父子害得刘家家破人亡,这种时候,总不能刘家在挂白办丧,姜家还舒舒服服住着人家宅子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吧?
想到这儿,姚氏越发觉得自己离开姜明山那人渣是对的,否则这次真要被他们父子带累得脸面都没了。
马车穿过四柱三间的牌坊,停靠在姜府西角门外。
姜妙挑帘往外一瞧,就见不远处的正大门和近处的角门外都有身穿红布马甲、腰佩雁翎刀的衙差守着。
显然是没抓到姜云衢,守株待兔守到家门口来了。
吉平见状,犹豫着问“大姑奶奶,咱还下去不?”
“你先去问问让不让进人。”姜妙说。
吉平便小跑过去问了几句,不多会儿再回来,说能进。
他们只是奉命来守逃犯姜云衢的,南齐对于科考舞弊的处理虽然严苛,但还不至于牵连到家人。
姜妙和姚氏便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前扣响角门。
角门后的小厮听到动静,以为是官差,齐齐吓了一跳,没敢第一时间开门,从门缝里瞥见姜妙的衣服以及手的绣帕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得见姜妙,两个小厮齐齐对视一眼,赶紧叫了声“大姑奶奶”。
“叫我夫人就行了。”姜妙一面往里走,一面说,“现在的我,跟姜家没半点关系,这一趟,是替你们家少奶奶来的。”
“那小的先进去通报。”
其中一个小厮撒腿就往祥恒院跑。
亲家被抓,畏罪自杀,儿子又畏罪潜逃,大门外被衙门的人守着,跟坐牢似的,姜明山这两天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现在听得门房小厮说姜妙母女来了,他先是皱眉,随即眼神儿一亮,“快快有请。”
不多会儿,姜妙和姚氏便到了祥恒院。
姜明山亲自迎出来,老脸一阵感动,“妙娘,珍娘,我就知道,危急关头咱们还是一家人,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哪能说抹掉就抹掉的。”
“还真会往自个儿脸贴金。”姚氏冷呸一声,“遭了难才想到珍娘,你宠了那么多年的香饽饽莺娘子这会儿正在刑部大牢里呢,你怎么不去跟她谈夫妻情分了?”
姜明山老脸一僵,随即又讪讪道“那都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挂在嘴边不忘了,再说,大郎成亲的时候我让你坐的高堂,就代表我心里只有你没她。”
这话恶心得姚氏险些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姜妙嘴角抽了抽,直接问姜明山,“姜云衢呢?”
“跑了啊!”姜明山道“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抓捕他,我都好几个晚没睡安稳了。”
“刘尚书死得那么冤,全都是你们父子害的,你当然不能睡得太安稳。”姜妙说着,径直走进厅屋找位置坐下。
姜明山听着,老脸又是一黑,“参加科考的不是我,在他们家搜出证据的人也不是我,那怎么能是我害的?”
姜妙冷冷一笑,“不是你害的,刘家现在正在办丧,别人可以为了避嫌不去,你这当亲家的竟然也不露面?”
他当然也是为了避嫌!
现在亲家和儿子都出了事儿,得亏不用连坐,眼下唯有明哲保身才是策。
但这话,他不能明说,便只沉着脸道“我要能出去,我早去了,你们来的时候又不是没见着,外头那么多人守着呢!”
姜妙挑眉,“你连个职位都没有,在京城啥也不是,他们连你去给亲家柱香也要管?”
姜明山被噎得老脸越发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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